她能感受到沈白揽着她的力道很大,他甚至抬手在她发顶抚过,无声的安抚,她鼻子酸得很,有些想哭,却不知为什么有这种情绪,她早知道她父亲去世了啊……
她甚至在火葬场签过字的,可刚才那一瞬,她满脑子在想什么?她想她那时到底没勇气看父亲遗体的,他当时血肉模糊,他想起父亲活着的时候一直是个爱干净的人,他一定不想死后被看到这般狼狈难看的样子,所以她服从了自己的怯懦……
可就在刚才,她脑中却升起了荒谬的念头,她以为那蒙着脸的人,是……
可隐隐的,在看到那张陌生的脸后,她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若当真是她父亲,她该怎么面对?她甚至不敢去多想……
“没事了。”头顶传来沈白的声音,他安抚着她,感受到身子颤得没那么厉害,缓缓松开了她,低头看着她的眼,“他不是你想的人,他对你来说是个陌生人,嗯?”
莫羡极缓的,点头。
沈白眼神里有温温的东西,熨帖她荒芜的胸腔,她站在他身边,终于有勇气再往对面去看。
黑色斗篷重新把那人罩起来,方才的一切像场闹剧。
莫羡听到他呵呵笑了声,一抬手,那些站在他身后的人开始动作,从两边把他们包围起来,沈白身后的人缓缓移动,对峙。
“看过了我的样子,再放你们走我岂不是要食言。”那人说着,蓦地朝江廷东的方向丢出一把枪,“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不是一直想把这女人夺走吗,杀了这个男人,她就是你的了。”
江廷东怔怔的,沈莹扑过去:“不要!东哥不要!这里这么多人……他们也有好多人,不要……求你不要……”
“捡起来!你比我清楚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要是败了,你我不一定殒命,但这个女人你一定没机会了。”
莫羡身子轻轻颤了下,就看着江廷东魔怔了似的,低身去捡那把枪……
“不!”
沈莹尖叫一声,抢在他之前抓起那把枪。
“给我!”江廷东看着她,血色让他周身气息越发冷鸷。
沈莹后退:“不,东哥,我不能看着你做傻事……这人……他根本是把你当枪使!你不要被他……啊!”
——砰!
莫羡耳朵里嗡嗡作响,分不清是枪声先响起还是沈莹痛苦的尖叫先传来,她怔怔的……
“要不是你是廷东的人,我早崩了你了!”嘶哑难听的声音,他转转手腕,手里的枪随之转动,沈莹尖叫着:“我的腿……东哥!我的腿!”
她腿上汩汩的血,配着扭曲的脸,空气里的紧绷被点燃了似的。
江廷东到底蹲下了身子,背对着,莫羡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他撕了衣服,包扎在了沈莹腿上。
沈莹的痛叫声不断传来,莫羡能感觉到身侧人情绪的紧绷,他看着对面,那包裹着黑色斗篷的人也看着他,莫羡看不到他的神情,但直觉他定是注视着这边,挑衅的,阴暗的。
“看来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的确。”
短暂的两句后,莫羡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沈白拉到了身后,她所站的地方正是中心,周围一圈的保护层,是相对最安全的地方,她心脏几乎到了嗓子眼,看到何遇朝她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他眼神里的意思……
在安慰她不要担心?
可她怎么会……
“你现在收手我可以放你走。”淡淡的,沈白开了口。
他走出那保护圈,手无寸铁,周身却凛冽压迫。
小心……
莫羡无声张口,可却不敢发出声音,这过分的安静里,仿佛每一道声音都能成了动手的信号。
黑洞洞的枪口互相对着,风声夹着血腥气,她每一个呼吸都停滞半分,紧盯着他的身影,或许她自己都未意识到她竟……
这般担心他。
可他分明……
是她的仇人啊……
她为什么被他护在怀里的时候,会那么……安心?
这些一闪而过的神思她没有深想的机会,因为她看到对面裹在黑色袍子里的人,举枪对向了沈白的方向。
“自负,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人阴测测的笑,嘶哑的嗓音听起来更加可怖,“既然沈家这么宝贝那么一个死物,那么我倒真想看看,沈从山要是看到他的宝贝儿子死在我手里会是什么表情!”
“收手吧。”沈白沉沉一口气,被枪口对着语调依旧如常,他说:“你知晓我不取你性命,可也绝不会放过你,现在收手,你往后会好过些。”
“少废话!”
那人怒吼,短短几句话被他戳中软肋似的,他蓦地伸手……
“不要!”
莫羡脑中空白一瞬,不受控制的抬脚往那边跑,身子却被蓦地挡住,何遇扯着她,这次没让她挣脱开,“你难道不信他?”
何遇挑了眉,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莫羡看着这张笑脸,抑制自己打过去的冲动,“他做事向来稳妥,既然知晓对方会来人,又怎么会只这么点准备?”
何遇声音没有刻意的压低,也像是说给对面的人听,那嘶哑的笑声再次传来,嘲弄似的:“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声音咬得阴戾,说到最后蓦地扣动扳机……
“啊!”
嘶哑的声音,因着痛意变了调子,莫羡怔怔的看着对面,一时未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