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奇毒,最早从柳家传出。柳致远生前虽然是开封府少尹,与老九在表面上却素无瓜葛。老九与朕是一母所出,平日里胸无大志,爱做些招猫逗狗的纨绔之事。这样一个闲散的王爷,谁要害他,害他又有何用?这不过是对手踏出的第一步,是给朕的警告。”宋仁宗深望顾长明一眼,“朕也是前不久才想明白了这些。为什么对手要先害老九?老九身上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顾长明哪里答得上来,哪怕是心中猜测到几分,也不能在此时提出,否则真是碰了皇上的逆鳞,吃力不讨好。
宋仁宗一看他的眼神,忽而笑道:“都说你们父子最是相似,要朕来说,小顾看着更似翩翩君子,为人却要比老顾圆滑的多。此时若是老顾在朕面前,他一定会先答后问,根本不怕得罪朕。”
顾长明听皇上这样一说,顿感惭愧:“皇上,草民并非是有意隐瞒。”
“性子耿直是一把双刃剑,老顾辞官后,这个缺点更加明显。朕对他真是又爱又恨,否则当日不会将人投入天牢之中,不求束缚只盼着他能心知肚明有所收敛,结果他倒好,一转念丢失了中间六七年的记忆,比之后更加容易得罪人了。”宋仁宗苦笑了下,“朕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皇上的失忆是假装的。”顾长明的视线慢慢转向御书房的门口,哪怕是再轻的足音,也无法阻止另外一个人刻意拖重的脚步,“家父的失忆也未尝不可。”
宋仁宗的吃惊还来不及表达而出,门外传来毛六的话语声:“皇上,顾武铎不在家中,周围遍寻不到,暂且给府中下人留了话,让他一旦回府立时赶到宫中来。”
宋仁宗抓紧厉声喝问道:“小顾,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真真假假,皇上。”顾长明低眉垂目,低声答道。
“你在怀疑自己的父亲。”宋仁宗听出这话外之音,“从几时开始的?”
“苏旭出事。皇上失忆是假,晕厥是真。苏旭见到了擅闯御花园之人,他央求送他出城之时,再三询问之下,他都不肯告知所见何人。”顾长明当时把父亲的疑点推在首位,心底深处却又十分排斥,想方设法替父亲找出不在场的证明,以为很快会找到另外一个真正的凶手。
真正的凶手始终不见人影,苏旭却死于非命。
“有些案情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实则剥开伪装的外层会发现,内里的手法没有不同。”顾长明一低头,目光落下的位置,正是党日孙友祥毒发身亡倒下的地方,“皇上既然不曾遗忘,请先把孙友祥写给皇上的那页名单取出来。”
“名单上的那些,朕看过几次,不觉得有什么。”宋仁宗端坐原位,一动不动,“哪怕是当晚把这些人全部抓起来,朝廷上下也不会有多大的震荡变化。这本来就是一张敷衍朕的名单。”
“孙友祥知道九霄鼓之事。”顾长明晚一步赶回天牢,有人在他之前抠挖去了孙友祥写在墙上的所有字迹,等同于毁尸灭迹一般,“依皇上所见,孙友祥为何要死?他在提刑司不死,在天牢不死,装疯卖傻不死,偏偏死在了皇上的御书房中。”
“畏罪而死,他明白自己不可能脱了干系,光明正大的再走出去的。”宋仁宗细看顾长明的反应,“你觉得不是?”
“畏罪不假,但是这个时间点有些古怪。草民……”顾长明的话语再次被打断,小凤凰气急败坏的在外头高声叫嚷着说要进来,应该是被毛六拦住了。
“我有要紧的事情见顾长明,你拦着我做什么!”小凤凰从来没有那么多规矩可言,想要伸手一把推开毛六。
“放肆!皇上在里面与长明公子商议重要大事,岂容旁人擅闯。”毛六避开她的一招攻击,“若非你与长明公子同行,此刻便能把你拿下治罪。”
“治罪,治罪!真正的凶手就要得逞了,你还在这里拦着我的路。”小凤凰娇咤一声,手速极快,又攻出三招。毛六见她素手之间,银光一闪,首要反应是此女入宫居然藏着暗器,当下不再留情,正要一鼓作气将其拿下。
小凤凰的左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他的后脖颈,毛六只觉一下刺痛,脖子以下失去只觉。他大惊失色,想要喊出抓刺客三字都来不及,剩下的一丝力气,仅仅够抓住小凤凰的半截衣袖。
那点气力根本没放在小凤凰的眼里,随着她轻轻一拂,毛六的手被挥出去,整个人站不稳,合身往前扑下。他脑海中转出的第一反应是,顾长明能不能护住皇上的安危,又或者他们本来就是一伙,想要等机会对皇上出手。
机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