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听说皇上在这里住过几天。”孙友祥明显是要回避这个话题的,“他们扑了个空,不过杀得真狠,听说死了几个人。”
“你当真以为他们是为了皇上而来?”顾长明接过他推到面前的茶盏,低头嘬一口,茶是好茶,却略显苦涩,明显泡茶的人分了心。
“我听不懂顾公子这样说的原因,这里隶属皇上的别院,有人抄着武器有备而来,不为了皇上又为了什么?”孙友祥替自己也斟满一杯,显然没有品尝出茶水有任何的问题,他的心思不在此处,早就悠悠晃晃不知飘去了何处。
“皇上早早离开了,如果皇上在,不会是那么几个人把守的。”顾长明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这一招还是从皇上那儿借鉴来的,既然要追问一人,必然不能让其有回旋的余地,必然要步步紧逼,方能见效。
“这里还有什么值得那些杀手而来的?”孙友祥假惺惺的笑了一声,“难道还能是因为我?”
“但愿不是。”顾长明将喝空的茶盏放下,起身要走。
孙友祥发了急,几乎是与他同时站起身来,追问道:“顾公子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但愿不是?”
“你刚才也说了,如果皇上站在这里,不是这样的排场,这些人必然不会再自投罗网。如果他们是为了他人而来,一次不曾得手,还会偷袭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将那人杀人灭口,再不能说出不利于他们的话为止。”顾长明顿了顿才道,“所以我说但愿不是,那么苏旭也不会忙得焦头烂额,他本不是武官,来担任这项任务未免有些吃力了。”
“那你的意思是,那些人冲着我来的!”孙友祥的嗓子受损厉害,一激动出声,词句都变得支离破碎的,幸而勉强能够分辨得出来。
“你好好休养,我和苏旭相识多年,他是个尽职的好官,会尽力护你周全的。”顾长明到了关键时候,反而不再多说,却要安抚他的意思。
“不,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孙友祥快步上来,拦住了顾长明的去路,紧盯住他的目光,“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有人却不信我!”
顾长明的脸上不动声色,既然孙友祥问出这一句话,摆明是先动摇了自己,也就是说在他来之前,孙友祥已经有了明确的怀疑,只是需要有个人推波助澜一下。
“孙先生,我们相识一场,我以前也没有想过你是怎样的人,我只想说眼前的你绝对不是我在曲阳县见到的那个人。”顾长明不顾他的阻拦,将他的手臂轻轻推开,“果子眼中的你同样不是如今的你。”
“可我的心念始终如一。”孙友祥猛力咳嗽起来,双手捂在嘴角,指缝中见血,“我连死都不畏惧,他们还不肯放过我?”
“世上素来是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孙先生应该明白这样的道理。”顾长明的手指几乎碰到了门板,孙友祥没有再追上来,而是变得异常安静。
山雨欲来风满楼,顾长明很清楚这安静之后,会有新一波的爆发,他为皇上献计要的就是这次爆发。
小凤凰见他这么快出来,以为他又什么都没问上,试探问道:“我承受过孙大人的恩情,或许我可以进去劝劝他的。”
“不用去劝,他很清楚该怎么做的。”顾长明知道自己的棋子下得差不多,已经到了要收棋盘的时候。如果这一次大获全胜,他心里也没有一丝的欢喜。
苏旭最是看不懂他的反应:“皇上给了你特别的权利?”
“允许我自由进出任何地方。”顾长明在他面前实话实说道。
“任何地方?包括宫里!”苏旭到底是个识货的,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圆了。
“对,包括宫里,虽然我不会去。”顾长明答得很坦然,他始终知道皇上说的任何地方到底是指那些地方,绝对不会天真的以为普天之下的院门都为自己永远敞开。
“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旨意。”苏旭喃喃重复了一句道,“便是先生上任提刑司时,都不曾有过。”
“此一时彼一时。”顾长明没有说破,若是朝野上下,皇上有得心应手拿得出手的臣子,何必要父亲重新回到身边,又只身前往西夏。更不用数次将他弄进宫中,贴身询问,让他查清楚孙友祥的来龙去脉。
“你这话,我最不爱听的,都是一个君主一个皇上,怎么就此一时彼一时了。”苏旭有股书生特有的执念,“肯定是你知道的,却不愿意告诉我。”
“苏旭,皇上派给你的也是个好差事。”顾长明语重心长的点拨道,孙友祥的案子只差最后一步的关键,只要这贴猛药下得有效果,那么得了这份功劳的人只能是苏旭。
想一想多少人抢着想要这样的功劳,吴圩尚以为这是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没想到孙友祥没有审问出什么,把自己的家底子都给搭了进去,还有天牢的那些西夏人,若非孙友祥的表现那么失常,他们可能不会这么快露出马脚。
“这算什么好差事,你去了皇上身边,难道没有见着那个苗喻,他完全接手了我所有的职务,而且做得更加如鱼得水,等我回去都没什么事可做的了。”苏旭苦着脸道,“为了先生的案子,我算是把皇上给惹恼得罪了,你说回头先生要是知道我这般没出息,会不会再不愿见我!”
“父亲不会不愿见你,皇上对你肯定不是着恼,这一点我可以肯定的。”顾长明给小凤凰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苏旭再一次傻眼,追着他们两个一路小跑:“你们是从宫里过来的,有没有说上三五句话就要走,你到底是在给皇上办的什么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