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雪的武功再好,撑着个大男人跑了一路,也是气喘吁吁的。她对自家的门路熟悉得很,连翻墙都不用,从墙缝中摸出钥匙把后院的小门打开,扶着果子闪身而入,再把院门重新锁好。
后院静悄悄的,戴果子费力的问道:“你爹没了以后,这么大的宅院就这样空着了?”
“我已经被逐出柳家,家宅是柳竹轩所有。他走马上任之前,把下人全辞退掉,只剩下两口子姓蔡的,男的看门,女的打扫,至少不能让家宅给彻底荒废了。”
“那么说来两个人还在的?”戴果子放眼一看,后院虽然有些落叶,还算干净,连积灰都几乎不见。他强撑着笑道:“柳竹轩的眼光倒是很好,留下的人不是拿了银钱不做事的。”
“你脸色白成这样,先别嘴贫了。”柳竹雪思来想去的,还是把果子带到自己的闺房处。那里本来僻静,果然一路过去没见到人。闺房的门是虚掩着的,她推开一看,如同果子所言,没有明显的积灰,被褥看起来也很整齐,“我扶你过去躺下休息。”
戴果子一口气撑到这里,已经很是不易,不和她客气,滚到床上躺平不敢动了。柳竹雪的手指搭在他的额角,发现他的头发被冷汗浸湿,知道是病后体虚,脱力的厉害。
“你要去哪里?”戴果子是十年八载不会生一场病的人,一旦病倒心里慌得很。他一见柳竹雪转身,连忙把人的衣袖给扯住了,“我不饿也不渴,你坐下来陪着我。”
柳竹雪的确是想去给他找些清水来喝,听他示弱的话语,两条腿哪里还迈得开,口中答应着:“我不去哪里,看看这屋子罢了。”
戴果子侧躺着见她坐到妆台前,把几个抽屉缓缓打开,里面还有些耳坠珠花在里面,像样值钱的都已经不见了。
柳竹雪只是拿起来看看,重新又给放了回去,一回头见果子双眼晶亮看着自己:“没回来的时候,不觉得惦记,到了地方方才知道触景生情是个什么滋味。”
“那些不见的首饰,以后慢慢再添置起来。”戴果子知道她原本是柳少尹的大小姐,闺阁妆台中怎么可能才寥寥数件小玩意。有次听她说起,柳竹轩把值钱的那些尽数扫走,留下的不过是看不上眼的。
“说什么傻话,以前那是成天无所事事,早晨起来梳个头能用个把时辰。后来跟着师父学武行走江湖,已经改了不少陋习,现今你看看小凤凰,头上要戴什么珠花,又哪里来戒指耳环的,统统不过是些累赘罢了。”柳竹雪说的不是安慰话,她当真是如此想的,“没有这些身外物,不会感到遗憾。我只是有些想念父亲了。”
柳致远除了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太后的婚事,那也是以为可以攀高枝,把独女嫁给王爷,不失为一件美事。其他的时候对柳竹雪都是极好的,而且人已经不在,柳竹雪再思及过往,只记得父亲的好,忘记了父亲的一些不是。
“能够与你在一起,我觉得比穿金戴银不知好了多少倍。”话说到此,柳竹雪的眼角湿漉漉的,不肯抬头与果子对视。
“想你爹了?”戴果子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也想我干爹了。”
“顾大哥说孙大人在提刑司过得不错。”柳竹雪虽然没想明白怎么能够过得不错,但是顾长明的话足以令她信服。
“什么叫不错,吴圩不是被皇上限制了审案的日期,虽然心有顾忌,但是大限一到,肯定顾不上其他的,用什么办法都要撬开干爹的嘴,到时候落在吴圩手中,就不是好不好,而是生不如死还是死不如生。”戴果子微微眯眼道,“顾长明一味的宽慰我,我心存感激却是不敢全信的。”
“顾大哥不会骗人的。”柳竹雪一见果子的眼神,便知晓他在想什么,“更不会是他让提刑司的人来抓你的。”
“那肯定不是,他是怕我想要救人,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也是我无能,若是我有他那样的本事,何须等到此时此刻,早杀进大牢救人了,如今只能眼巴巴的等着别人帮忙。”戴果子发现柳竹雪的目光有些古怪,“你怎么这样看我?”
“果子,孙大人被抓的罪名,你很清楚了。他是不是一直瞒着的你?”柳竹雪确定果子不会骗自己,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果子被孙友祥给骗了,而且这一骗就是很多年,“他有没有可能让你做过些什么,而你浑然不知其目的到底为何?”
“你是说干爹把我也利用了?”戴果子的脸色变了变,“他为什么要利用我,要是他想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完全可以同我说明,我一定会与他共进退的。”
柳竹雪斟酌了下,有些真相一旦说破可能太伤人心,她选择先回避开:“兴许是不想拖累你,如同眼下他出了事,至少你能够保全。”
“覆巢之下岂有安卵,要是他的罪名当真定下来,肯定会株连连坐之罪,我又哪里跑得掉?”戴果子微微苦笑,刚想要再说清楚,见对面的柳竹雪后背一僵,全身做出防备的姿态,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