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一面快步走出去,一面说道:“不必了,皇后娘娘准备的东西,必定是妥帖的。”她急急地走出朱紫殿,不想让怀儿在这里多停留一刻,冯清那阴测测的笑,让她心里极度不舒服。怀儿就是她的命,无论谁要伤害他都不行。
返回华音殿时,灵枢和素问早已经先回来了。还没进门,冯妙就听见灵枢在抱怨:“我们两个都进宫这么久了,怎么偏偏这时候又想起来问我们有没有验过身子,我们又不侍奉皇上,这不是明摆着找不痛快么……”
素问正要说什么,抬头看见冯妙进来,赶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娘娘这是到哪去了,正要叫人去找呢。”
冯妙把怀儿放下来,摇头笑着说:“去皇后的朱紫殿取了趟衣裳,来传讯的宫女急得很,我就先去了。”她听见了灵枢的话,就势安慰她几句:“皇后从前帮着高太妃协理六宫时,就掌管过调配宫女,那边都是她亲信的人,你们多忍耐些,别被人抓住把柄就行了……”
说到一半,冯妙忽然自己意识到什么,转头对素问说:“快去把刚才那件衣裳拿过来,我要再看看。”
素问正要把那衣裳放进樟木箱子里,听见她说要看,便提着衣肩把衣裳整个打开。屋内的三个人脸色都微微变了,灵枢忍不住先叫嚷起来:“这衣裳让人怎么穿啊?皇后……皇后是故意整人呢!”
那衣裳只有折在外面的一层是好的,折在里面的衣襟上却染着大团的污渍,不知道是菜汤还是油彩,穿着祭祀先祖必定要犯下大不敬的罪名。
冯妙立刻明白过来,冯清知道她从来不肯把怀儿交给别人,故意叫人支开了灵枢和素问,又特意在她要查验衣衫时接近怀儿,扰乱她的心神,让她来不及细看便匆匆离开。这位骄横的皇后娘娘,倒是终于聪明了一回,冯妙应下那衣衫没有问题时,还有不少别的宫嫔在场,衣衫已经拿回了华音殿,再去质问便成了空口无凭。第二天便是定好的祭祖日子,即使找予星帮忙,也无论如何赶不及另外缝制一套了。
“娘娘,要不提早去跟皇上说明吧?”素问仔细看了看那件衣裳,污渍油腻,恐怕清洗也不容易。
“不用告诉皇上了,这些日子为了更改姓氏的事,皇上已经够心烦了,怎么还能拿这些事情去打扰他。”冯妙咬着唇低头想了想,“这事咱们就靠自己吧,我不会让她如愿的,相反,我给过她那么多机会,她都不知悔改,我也不必再对她客气了。”
鲜卑人世代传说,他们的先祖起源自鲜卑神山之中,早些年开国皇帝四处征战时,每年还会专门返回神山石洞去祭祀。因此,洛阳城内的宗庙,仍旧是仿照石洞祖庙的格局修建的。
宫嫔们都知道皇上格外重视这次改姓祭祖,都早早便到了。一些近支或是年长的宗室亲王,也可以跟皇上一起祭祖。东阳王也在场,脸色却不大高兴,皇帝如此雷厉风行,连世系谱也改了,过了今天,就算他再怎么不情愿,也得改叫元丕了。
冯妙用一件披风裹住全身,掩着唇不停地咳嗽。袁缨月走过来,小心地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昨天夜里着了凉,今天早上起来就有些咳嗽发热,赶在祭祖这天,真是不凑巧。”冯妙一边说着,一边又低声咳嗽不断。
袁缨月也没再说什么,只叮嘱她喝些姜汤驱寒。斜对面,冯清得意地笑着看过来,她不相信冯妙能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让那件衣裳干净如初,在她看来,冯妙裹着披风,不过是在遮掩不合时宜的衣装罢了,要么是穿着那件脏污的衣裳,要么是穿了从前的旧衣,无论哪种都是对先祖不敬。
眼看时间快要到了,素问悄悄走到冯妙身边,对她低声耳语:“皇上正往这边来了。”冯妙不动声色地又坐了片刻,才起身往外走去。
冯清看了玉叶一眼,让她跟过去看看。不一会儿玉叶便回来了,悄声对她说:“昭仪娘娘往更衣的帷帐方向去了,她一向跟内六局的人交好,会不会有人帮她赶制了新衣送来?”
冯清瞪圆了眼睛想了想,对玉叶说:“你在这里等着,本宫去看看。”她好不容易才抓住一个机会让冯妙难堪出错,决不能让她轻易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