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前脚刚走,李暮烟派过来的丫鬟后脚就到了。
李朝阳闭着眼睛神色很是难看,听那丫鬟说明来意后揉了揉鼓胀的额角,思忖了片刻才说:“我这段时日有事要忙,等空闲了再去二皇子府拜见殿下。”
那丫鬟倒也干脆,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李朝阳又沉思了许久,简单地将手上的伤包扎了一下,就牵了匹马出府找高逸喝酒去了。
高逸这些天的日子也不好过。楚明辉对他虽是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但暗地里还是有了一番小动作。高逸在大理寺中埋下的暗桩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办起案来也变得束手束脚的施展不开,后来更是将他手头上几件快要结了的案子交给别人来处理,摆明了要截胡分他的功劳。
正是郁闷的时候,李朝阳来请他出去喝酒,高逸自然是欣然应允。
两人就去京城中最负盛名的仙满楼点了一桌酒菜,又开了两坛烈酒对饮了起来。
入了夏后酉时将近时天光还未收敛。夕阳西沉,余晖给街道上匆匆归去的行人镀上一层金色的浅纱。
李朝阳和高逸就坐在仙满楼二楼临窗的桌子旁,就着夕阳喝着闷酒。酒过三巡,皆是有些醺然。
“高兄你说,那陆九凰怎么一点事没有就被放出来了?”李朝阳眼底还藏着几分清醒,“你当初不是说……”
高逸嗤笑一声,白净的面庞上爬上两团好似天边红霞的红晕,显然是酒气冲了头,却还克制着压低了声音说道:“二皇子想让陆九凰死,可上头那位不同意,再加上七王爷也非要掺和进来,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说,最后倒霉的还不是我?”
“楚明辉这老东西抢功劳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一出事儿连个屁都放不出来。”高逸已然有些大舌头了,说出口的话也有几分粗鄙。
李朝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给他灌了杯酒。
两人正喝着酒时,隔壁桌却喧闹了起来。李朝阳他二人皆是穿的便服,都不想多管闲事。
可隔壁吵着吵着竟然动起手了,一个杯子擦着高逸的脸颊砸到汤盆里,溅起满桌的汤汤水水,两人都被当头泼了一脸的汤汁。汤汁还顺着脸颊滴答答地往下淌,委实狼狈不堪。
高逸蹭得站了起来,“大理寺正高逸在此,谁敢造次!”
另外一群人也有些喝高了,见有人出头,直接就拎着凳子腿朝高逸砸了过来。高逸本就喝得晕乎乎的,一时躲避不及被砸了个正着,登时就有股热流顺着额头淌了下来。他伸手摸了一把,入目一片殷红。
还没来得及再说话,那群人已经撸起袖子朝他围了过来。高逸仓皇间环顾了眼四周围,却发现李朝阳已经不见了踪影。
等官府的人赶过来时,高逸已经被打得有进气没出气了,一张俊逸非凡的脸肿得跟猪头似的,连他的贴身小厮都有些不敢认。
打人的那位就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喝着茶,一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的嚣张模样。
官府来的人是大理寺丞,比高逸官大一级,但在那位跟前也只能是毕恭毕敬的有些谄媚,“小侯爷,这到底是发生了何时,为何要大打出手呢?”
被唤作小侯爷的这位少年正是武安侯府中的独子宁轩。说起这为小侯爷,京城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小就是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打遍同龄人无一敌手,谁家的小少爷见到他都要绕道走,比闲昭郡主可要厉害多了,毕竟女孩子家就算是逞凶斗狠也不过是耍些心机手段而已,但这男孩子霸道起来,见面不由分说先胖揍你一通,你要是不服就揍到你服气为止。
若是哪家小辈被欺负得狠了,家中长辈到武安侯府去告状。但武安侯祖上都是武将,一溜儿不讲理的野蛮人,还个顶个的护犊子,每次都说小孩子之间闹着玩,挨打不过是技不如人,大人有什么可掺和的。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那些大人就只能劝家中的晚辈要么顺着宁轩,要么见到他就绕道走开,千万别凑上去触霉头。
十多年过去了,如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提到武安侯府的小侯爷无不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早说了武安侯这管教的方式不对,瞧瞧,当真将这小侯爷养成了无所事事的纨绔。”
“如今边境安宁,已经多少年不曾打过仗了,偏还要养着这些武将。”
“就是,你说他们有的大字都不识一个。上朝议事全凭谁的嗓门大,还只认死理儿不知变通。”
“……”
说着说着就跑了题,但宁轩在京城中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小霸王,谁也管不住他。
如今他只懒洋洋地觑了大理寺丞一眼,一双桃花眼上挑着嚣张地说道:“这人冒犯了本小侯爷,本小侯爷略施薄惩,小小地教训了他一顿而已。”
大理寺丞眼角抽搐了几下——这都快将人打得去了半条命,还只是略施薄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