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我小曲儿听着、小酒儿酌着,这日子确实是过得挺舒心的。”宁轩双手背在身手大刀阔斧地下楼,大理寺丞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听他满嘴胡咧咧,“也就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混账东西拉着那唱小曲儿的姑娘就要灌人家酒喝,他当着仙满楼是什么地方?”
“小爷我这就瞧不下去了,他也不打听打听这京城里敢在小爷面前横的人如今都是个什么下场?”
大理寺丞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点头道:“是是,这京中再没有比您更跋……”话头戛然消失在宁轩杀气盎然的一瞥中。
宁轩掸了掸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继续说:“这厮还敢说什么自己是大理寺正。区区一个五品官就敢如此跋扈张扬,若是传了出去,那你大理寺的颜面何存吗?”他又伸手拍了拍大理寺丞的胸膛,全然是替大理寺着想的口吻,十分的大义凛然。
胸膛中憋着一股闷气,面上却还要维持着笑意,大理寺丞只觉得喉咙间含着一口老血,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臣明白,此事臣一定会严肃处理,好给小侯爷一个交代。”
宁轩大义凛然地说:“不是给小爷我,而是要给这黎民百姓一个交代。”
“是是是。”大理寺丞忙不迭地点头应和,宁轩这才心满意足地踏着月色哼着小曲打道回府了。留大理寺丞焦头烂额地收拾这一副烂摊子。
高逸醒过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他的上司已经在顶头上司那里参了他一本。鼻青脸肿的话都说不顺溜了,眸色阴沉的好似能低出水来,“在仙满楼是谁打的我?”
小厮吞吞吐吐地回道:“是、是武安侯的小侯爷。”
“那个小霸王?”高逸比宁轩要大了七八岁,差不多都不算是同一辈人了,因此也只听说过宁轩的诨号,却不曾和他打过照面,所以也没有认出他来。
捂着肿胀的腮帮子,高逸问:“那仙满楼里到底发生了和谁,小侯爷是和谁起了冲突?”
“这、这……”小厮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高逸眸光一冷,令人心颤。
那小厮就在他榻边扑通跪了下来,将来龙去脉倒豆子般一股脑全倒了出来,“小侯爷说是少爷您、您要调戏那唱小曲儿的姑娘,他看不下去才教训了您一顿。当时仙满楼里又没有其他人在,那唱小曲儿的姑娘也一口咬定是您、是您……”
“现在大理寺说要、要革了您的职,老爷已经去楚府为您求情去了。”
“他血口喷人!”高逸只觉得胸中一滞,霎时吐出口鲜血来,好半晌才缓过来。但还是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攥着盖在身上的薄被手腕上青筋暴起,“李朝阳呢?他不是和我一起去吃的酒么,怎的不为我作证?”
“……李府的下人说李公子醉得不省人事,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呵,好你个李朝阳!”高逸脸庞上划过一丝怨毒之色。他与李朝阳有过几年同窗之谊,私交甚笃,亦是差不多时候入的仕,私底下的往来也比较频繁,他之所以会那么干脆地站到二皇子的阵营中去也有几分李朝阳的关系。可如今却被他在背后狠狠地捅了一刀。
小厮带着几分哭腔,“少爷您这是得罪了什么人么?了解您的人都知道你不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高逸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青紫一片的脸上虽然瞧不出什么表情却也让人觉得阴恻恻的心里有些发毛,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陆九凰!”
翌日一早,春梅就绘声绘色地将这件事给陆九凰讲了一遍,说到兴头上连比带划的,有些乐得找不着北。
陆九凰的瞌睡全被她给赶跑了,随意挑了支木簪将一头青丝尽数绾了上去,才不觉得那么闷热了。
春梅将窗户推开来,屋外一丝风都没有,只趴在树上的鸣蝉一声接着一声,好似全然不知疲倦一般。春梅给她打了盆凉水,一张嘴片刻都闲不下来,“今日瞧着好像要落雨的样子。”
陆九凰绞干帕子净了脸,终于清醒了过来,“别忘了把我晾晒在外面的药材收回来,要是淋了雨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她恶声恶气的说着,春梅却笑嘻嘻地不以为意,“奴婢不会忘记的。”
“昨儿给你的药膏怎么没用?”陆九凰瞥了眼她颈间还不曾消退下去的红痕。
“这不是想让您记着奴婢的好嘛。”
陆九凰瞪了她一眼,“你这可是恃宠而骄啊。”话锋一转,“夏竹那丫头又跑到哪里野去了?”
“不知道,一早儿就没见着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