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还有明天,这接二连三的日子,对淑离来说,除了工作去养活自己,暂时没有其他指望。她甚至不敢翻看自己的手机聊天Apps,生怕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告诉她,让她雪上加霜。她“砰”的一声关上厕所的门,用喷洒胡乱的冲刷着自己的身体,那水流又在墙上溅起了一朵朵愤怒的无形的花。她感受着自己被热度被动烘出的短暂的放松感,那皮肤也好像瞬间有了些许红润的光泽。她抚摸着自己私密的部位,尽管没有任何的兴奋感。
被水珠雾化的镜子里,淑离终于看不清自己的脸了,她张开了嘴巴,把喷洒的水灌了进去,又大口吐了出来。此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波德莱尔《恶之花》的一首诗,‘厄运’:
“远离那些著名的墓地,走向一座孤坟,
我的心,像低沉之鼓,敲起葬礼进行曲。
许多宝石被埋葬于黑暗和遗忘,远离尖镐和探钻。
许多鲜花无奈地,在幽深的孤独中,吐露出秘密般的香味。”
时间的表针啊,在无情的向前走着,丝毫不顾及一个人脆弱的情绪。淑离裸着身子回到了房间里,从衣柜上面的纸箱子里翻出了那本厚厚的,用黑胶带缠死的日记。她用一把水果刀粗糙的把胶带划开,拍了拍灰尘,一页一页的慢慢的翻着,她的眉头紧紧的皱成一个川字,内心的愤怒涌在她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病态的红。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克制且死撑着,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她的左手手指保持着夹烟的姿势,却也因为抽烟过度而不停使唤的抖动起来。那日记的每一个文字,包括被划掉的那些敏感词,都像戏剧小丑的眼睛,不断的朝她忽闪着,诡异中露出一种嘲讽的绿光。
没错,仅仅是半年的时间,就让那个曾经柔软而坚韧,善良又乐观的神淑离变得如此孤独和忧伤。此时的她仿佛一下子读懂了的波德莱尔的《恶之花》,虽然不在一个时空,但某些场景和画面,似乎做到了跨越时空的对话。事实上,其实很多事情的本质都没有变,只不过,当一个人从广场被逼到角落的时候,才不得不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看清楚了黑暗的模样。
凌晨三点中,淑离用左手的大拇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输入了自己的账号,登录了一个月都没登录过的朋友圈。果然,这页面跟她的想象,是相似的。
除了个别的关系很好的朋友问了一下她的近况之外,以往的那些经常在朋友圈给自己点赞,花式夸赞的那些“社交友人”,仿佛都变成了静止的僵尸一样。经历了那段挫折以后,淑离至少算是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就是根据自己的处境而定的,而不是单纯根据你人品的好坏来决定的,况且,很多人都喜欢从表象去判定一件事情的性质,就比如有着漂亮花纹的凤尾蝶是以吸食幼嫩的树枝为生的,但是因为艳丽的翅膀大家就误以为它是一种益虫;而土灰色的壁虎因为形象丑陋,活跃于墙缝夹角之间,哪怕他的存在是为了捕获蚊蝇而生,也要受尽驱逐,随时接受被断尾,被绞杀的风险。视觉的东西决定了人心理上至少百分之五十的判断,不管你承不承认,它的影响都是存在的,而且只多不少。
蟋蟀终于停止了他们的表演。天,也快亮了。淑离把薄薄的空调被缠绕在了自己身上,终于合上了双眼。
明天,请对我温柔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