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二十一年前,那时沬邑之战还未开始,人类与上古三族还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
越郡的正月,天气尚未转暖,从北方吹来的风犹带着冰雪的味道。
日暮时分,倦鸟归家。该是歇息的时候,街道上行人却是络绎不绝。茶竂酒肆里亦是人声鼎沸,操着五湖四海的口音,翘首以盼着今晚的灯会。
越郡灯会可谓响誉瀛寰,不光有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有游辇、踩高跷、舞龙、舞狮、竹马等节目,吸引着人们千里而来。
酒肆的角落里坐着个玄裳男子,眉宇修挺,眼睛狭长,眉眼间距离很短,因此看起来十分冷峻。
此人名唤凤辞,从沬邑古国赶往帝都,是为与鲛人雪澈、泠歌商议三族之事。适逢越郡花灯会,故而前来一观。
越郡分为东西二市,东市为达官贵人居所,西市为贩夫走卒之地。灯会乃是民间庙会,故而在西市。
时辰还早,凤辞在酒肆里打了个尖,出来的时候,便被满街的花灯迷了眼睛。街道两侧皆是雕花的楼阁,飞檐漏盏间牵着麻绳,麻绳上悬挂满了大红的灯笼,流光溢彩。
行人在街道上穿梭,赏着花灯,赏着节目。街道上被划分了几数个小区域,各个班子在其区域里表演,锣鼓、唢呐交替响起,有人踩着高高的竹跷,挥舞着宽大的衣袖,孩童驾着竹马你追我赶,围观人纷纷喝彩。
凤辞第一次来到人类的聚居地,用术法遮掩了自已山鬼的体质,穿梭在人群之中。那些花灯五光十色,比凭古草甸上的繁花也不逊色。他的目光跟着花灯走,看过这一盏还有那一盏,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灯笼的形态各异,雪白的小兔子,可爱的小松鼠,五彩的莲花灯。凤辞目光被只伞形的灯笼吸引了。那是只浅紫色的灯,伞面上画着枝盘曲嶙峋的老梅,以留白的方式点缀出梅花的形态,十分有韵味。
凤辞问过价格,取出人类的银两卖下,正准备取灯的时候,一只手先伸了过去,摘下花灯。
那双手白皙静美,修长有力,食指上戴着只银戒,银戒样式简单大方,透着股文秀之意,竟比那花灯更夺人眼球。
摊主道:“公子,这只花灯已经被买下了,您要不看看别的花灯?”
“可还有同样的?”
摊主找了找,“对不住公子,那就是最后一只了,还有别的花式的,你要不要看看?”
那人道了声“可惜”,便走了。
凤辞原想将花灯专送于他,可惜他走得太快,几下便消失在灯火之中。凤辞只能望着花灯遗憾。
接下来的灯会,凤辞就有些心不在焉了,总是不自觉地寻找着那双手。只是满街行人比肩接踵,要寻一人已是不易,更何况是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