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被囚车押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看牧岩,那个女将孤骑立于冰雪之中,玄衣玄马,面沉如水。牧野在她眼里看到一种兔死狐悲的凄怆。
纵使他们有着战死杀场,马革裹尸的决心,却未必有这样的机遇。这个女将,天生为沙场而生,却终究还是要回归皇城的牢笼吧?
帝都发生变故的消息已经传到军中,这个由谢胤一手提拨的少将,错过了这一次,终生都没有再纵横沙场的机会了吧?她原本就是一只苍鹰,却因为身份的原因,被囚禁于笼中。
若是一直被囚禁着,从未振翅飞翔过,她也不会那么孤单吧?已经习惯了天空,一朝被束于牢笼,那种孤寂才是最难以承受的。
牧野忽然替她心疼,虽然那样强势的女子,其实不需要有人为她心疼。
他忽然扬声唤道:“牧岩少将。”
牧岩向他看来,双目湛若寒江,却又星子浮动。
牧野柔下声音来,言语里带着年轻人的羞涩,却也包含着愉悦,“此次归京,我能否向陛下求聘?”
——如果皇城是个牢笼,便请我予你一片天空,今后我与你并辔沙场,纵一骑之所如,如何?
牧岩愣了两秒才明白他说得何意,那一刻,浴血沙场的女将也生出一股柔情来。她微微低下眼睑,冷硬的唇微微抿起,随即扬声道:“牧岩是我的封号,我还未曾有表字。”
——待字闺中,待君为我题字。
牧野理会她的意思,灿然一笑。那一瞬间,似有春风拂过草地,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数日后,牧岩也率军退回宛国,果然一切都如哲别所料。
牧野被押回杞国后,便直接闯入杞侯牧良的宫殿里。年过七旬的牧良正搂着他的爱妾饮酒作乐,见牧良带甲而来,面色十分不好,“进来之前就不知道先换件衣裳,成何体统?”
牧野曲膝跪地道:“儿子见过父亲大人,请问父亲大人为何忽然要撤兵?”
牧良喝着他爱妾送上来的口酒,不忘捏了把她细软的腰肢,淫|笑了两声。他那爱妾娇羞地道:“侯爷,公子还在呢。”声音软得跟水似儿的,腰肢扭捏着娇笑。
牧良见牧野还在,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要想打仗,也不是没有仗可打。明日便可带兵出去,省得在我眼前乱晃,赶紧下去吧,别扰了我的兴。”
“带兵去何处?”
“去商洛。”
牧野大是不解,“商洛是谢家封邑,为何要对商洛用兵?”
牧良不耐烦,“这是陛下的旨意!你赶紧出去调集军马,即刻就走!”
牧野上前几步,大声道:“不可!谢氏一族,千年良相,乃是朝中柱石。若对商洛用兵是与全天下为敌,会导致众叛亲离!此事万万不可为,请父亲三思!”
牧良一把摔了杯子,勃然大怒,“三思三思!再三思我的脑袋就不保了!谢胤什么人,他的野心大着呢,宛侯的脑袋已经被他摘了,下一个就是我的!他既然想要我脑袋,我就先要他的!”
“父亲可曾想过,一但我们对商洛用兵,戎军势必会趁机南下。届时戎军铁骑之下,杞国岂得安好?谢相一心为国,想要的不过是杞国守住门户,只要戎军一日不扰我戎国,父亲的位置便可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