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的光辉静静地洒在男子脸颊上,更显得他面容温润如玉。
这个男子名唤楼檀。如果问京中谁家子弟堪与谢家儿郎媲美,大家会不约而同的想到楼檀。楼檀出身寒门,幼年师从南文子,文章锦绣,人品风流。
十八岁那年上巳节,得谢敛钦点作文,一篇长赋,满座惊艳。得谢敛亲赐“檀郎”之名,并赠宝马。那日他打马游街,面如冠玉,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少女心。
萧黍如还记得,那一日她也与旁的女子般怀着颗芳心悄悄地掀开了湘帘。彼时乌衣溪两侧梨花如雪,垂柳如烟。少女们采撷了万千的花瓣,铺阵在路上,怕地上的泥尘沾染了檀郎的衣角。
遥遥地便听到了有女子的惊呼声,她殷殷望去,便见檀郎打马经过花窗之上,那张脸清俊冷锐,寒若秋水。却着一袭浅绯色衣衫,将那清俊的眉眼染了抹桃色。
萧黍如听见自己的心遗落的声音,轻快而兴奋。她想到许多之前,不知道从哪里读来的一句诗: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许是她那目光太过殷切,檀郎被那目光惊着,回着阁楼的方向望了过来。萧黍如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眼,手心都是汗,握着绢帕半遮着脸颊。
便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清润的声音,“姐姐。”
萧黍如一惊,手中的绢帕便滑落了,被风一卷飘向楼下。白色的巾帕如一只蝶,飞向打马而过的少年。楼檀一伸手便接住由帕,恍若清江秋水的眸子泠泠地望着花窗上的两人。
万星沉入目,一眼已相惜。有时候钟情,只需要一眼。
隔日傍晚时分,萧黍如便邀南浔游乌衣溪,在画舫上屏绝了外人,将一副图递给南浔。
萧黍如指着地图道:“这里是乌衣溪,溪下有条河底暗道,连通着栖霞山的醴湖,据说着笠先生的住所便在醴湖边上,到了醴湖便能找到他。”
从乌衣溪潜泳到醴湖需得一个时辰,只有鲛人能通过。
南浔有些疑惑,“传闻栖霞山守卫森严,你如何得知谢笠的住所?”
萧黍如莫测地道:“我自然有我的途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你不必怀疑。”
南浔点点头。
萧黍如坦然道:“我知道这条秘道,谢家人也知晓。这其中可能有机关或者埋伏,你需要小心。”
“我已经做好准备。”
萧黍如便将她要传送的消息给南浔,是个秘封的竹筒,她郑重地道:“请务必将这东西带给着笠先生,千万千万!”
南浔点头,准备走的时候,萧黍如又道:“且等等。”
南浔见她掠了掠发鬓,颇有些羞涩地道:“……我听谢三郎说……先生曾经……为我画了一副画……先生可否替我……拿回来……我想……留个念想……”
她那神情,好似怀春的少女。
南浔亦是深情的人,自然能体谅她的心情。他应诺后,纵身跃入乌衣溪里。
萧黍如望着泛着涟漪的水面,愧疚之情涌上心头。可此时刻,她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