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贺烨没有看她,他从裤袋里掏出了一张机票。
莫安笙低头看去,机票上面是她的名字跟身份证号,日期是后天。
“我给你定了回妈那里的机票,对了,酒店也定好了,所有的费用你不用担心,因为飞机是早上起飞的,我知道你早上可能起不来,所以你明天下午就可以入住酒店了。”
莫安笙盯着机票没说话。
“京市那件关于工人的事情我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警方那边应该不会再为难你,至于那几个绑匪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在里面呆久点,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再找你麻烦。”
客厅里的气氛太沉闷,贺烨说着说着就突然安静了,喉咙很干涩,他总觉得自己还是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没有交代,可越是拼命地想越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得他要炸开头一样。
当他以为无话可说时,突然眼眸明灭一闪,因为想到了什么而心头一松:“对了,妈的病情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了国外的权威医师,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国内,你可以过去和他聊一下妈的病情,这是他的名片。”
贺烨拿名片的动作有些急,导致他第一次拿出的是自己的,西装西裤口袋都找了一遍才找到那张名片。
“你也不用担心治疗费跟医药费,这些我都会处理好,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
莫安笙没有应答他,犹如入了定的老僧,一动不动地听着他说话。
贺烨从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了离婚协议书。
“上面我已经签了字,你看一下,如果觉得条件不满意,可以让律师再去改一改。”
他心里还是觉得空荡荡地,他认为自己应该再做些什么,然后他摸出了支票本跟签字笔,修长的身躯微微倾俯,毫不犹豫地就写下了五百万,手指按着支票递过去:“要是不够,以后再跟我说……”
当莫安笙拿起茶几上的首饰盒朝他扔过来时,贺烨没有躲,甚至连眼睛也没眨一下,这是他欠莫安笙的,他活该挨这么一下,首饰盒的棱角砸到他的额头,破了皮,很快就渗出血来,染红了他的眉梢。
望着他右脸颊一道从额头滑到下颌处的血痕,莫安笙的眼圈也红了,刚才那一下她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泄愤一般,有那么一瞬间她恨不得就这样砸死他算了,在他对她说出这些无耻到极致的话之后。
贺烨的眼睛里像是有什么在闪烁,但看向莫安笙时已经恢复了一片平静,嘴边又勾着一抹讥嘲的浅笑。
“不然呢?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是困扰,那边我已经安排好,妈也在那里,回那里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北城没有你的位置,离开,对你是最好的结果。”
“明天我会派人送你去医院,我希望你登机之前,离婚协议是已经签好的。”
莫安笙看着茶几上的那张五百万支票和机票:“贺烨,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为了爱你我究竟付出了什么。”
贺烨喉头一动,握拳的双手又紧了紧,“那就永远别让我明白。”
说完,他从沙发上起身,没去看散落在地上的首饰一眼,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莫安笙抬头,看着他穿好鞋出去的背影,耳边是重重的关门声,回音在寂静的公寓里久久未消去。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光线昏暗的洞灯,莫安笙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沙发上。
有些人你自以为已经看透了,到最后才发现根本不了解他,忍不住感叹原来人可以狠到这个程度。
将近年底,整个城市仿佛进入了不眠夜,烟火不时地绽放在空中。
莫安笙侧头望着窗外,她的瞳仁里尽是五彩缤纷的烟花,渐渐地,润了水光。
……
莫安笙早上也是被烟火爆裂声吵醒的。
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昨晚居然靠着沙发睡着了,不过身上多了一床被子,应该是乔好给她盖上的。
茶几上的离婚协议、机票和支票,还有茶几脚边的首饰跟盒子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不知道在贺烨离开后自己静静地坐了多久,久到不知不觉地睡过去,连和欢回来也不知道。
莫安笙感觉眼睛涩涩的难受,像是进了沙子,起身的时候还有点头重脚轻的晕眩,重新坐回沙发上的同时,她拿过包掏出手机,开了机就有三个未接来电,一个是顾余生,一个顾谨言,还有一个是林莉的。
她忽然想起昨晚贺烨说的话,他说她只剩下林莉了,北城没有她的亲人,也没她的立身之所。
莫安笙给林莉打了一通电话。
那边一接起,莫安笙就发现她声音的怪异,立刻着急了,“妈,你身体又不舒服吗?”
“没什么,就是有点小感冒,不碍事,过两天就好了!”
莫安笙握紧了手机,感觉自己的鼻子也堵了,呼吸变得不畅。
“你跟贺烨怎么样了?再过一些日子就要过年了了,你们转眼间都结婚这么久了。”
“……妈,我离婚了。”
电话那一头顿时安静下来,良久,才传来林莉疼惜的声音:“安笙,那你回来过年吧,妈给你准备你最爱吃的菜,你很久没吃过妈做的饭菜了。”
挂了电话,莫安笙在去洗漱前,先翻开离婚协议在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给这段二十年的感情画上了一个句号。
莫安笙把机票撕裂丢进垃圾桶。至于那张支票跟首饰,她都收了起来,她没有清高到全部给贺烨退回去,经历过世态炎凉的她比谁都知道没有钱的日子有多难捱,而且就像贺烨说的,这是他还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