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速宣期门军百将黑夫并麾下军士觐见。”赵政听到这里紧接着便命令道。
“不必了!”一声制止之声传来,说话的正是方才气愤填膺的叫嚣子婴冤枉他的祖贤。
祖贤闭着眼睛,缓缓的说到:“长安君所言属实,臣认罪。”
祖贤这一认罪,顿时殿上众臣再次议论纷纷起来,他们着实想不到祖贤竟然会如此胆大妄为。
特别是几个方才为祖贤辩解的大臣,更是一脸恨色的瞪着祖贤,这老小儿可把自己害惨了,日后定然给秦王留下了个很不好的印象。
“郎中令祖贤,纵容其子胡作非为,且蒙蔽君王私自调动禁卫军罪大恶极,着令斩之家产抄没。
内史安,玩忽职守不察民情,念在你幡然悔悟的份上,罚俸一载以示惩戒。”
对一再意图蒙蔽自己,而且私自调动军队祖贤,赵政自然是对他处以极刑,而内史安鉴于反水得快,只不过被罚俸一年。
然而此刻内史安的心中也是一片苦涩,别人以为他是因为敬仰长安君,或者因为祖贤的威胁这才对祖贤反咬一口。
只有当他自己知道自己心中的忐忑不安,如果长安君把他手中的那封信交上去,以秦王对昌平君的恨意,自己绝对死的比祖贤难看百倍万倍。
日后恐怕自己将为长安君马首是鞍了。
只怪这封信怎么会落在长安君的手里,而且长安君所呈递给秦王的一桩桩的祖顺的往事何那些诉状,虽然受长安君的命令,内史安认了下来,然而他却知道,长安君手中的这些材料哪怕是内史府上也是没有。
由此也可以见得,长安君定然有众人都不知道的隐秘消息渠道。
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少年便有如此心机与势力,着实有些可怕。
朝会结束后,群臣散去,然而赵政却单独留下了子婴一人。
子婴恭恭敬敬的随着赵政在层起彼伏的宫殿群中穿梭,远远望去还有几座高台刚打好了基础。
这些年来,每灭一个国家,赵政都会令人在咸阳仿造此国宫殿,战争打了这么多年,咸阳城中的土木工程一直没断,整个宫城占地也越来越广,越来越宏伟。
前两年甚至秦王派人直接以兰桂之木为桥,贯通了渭河南北,连接了两岸的宫殿,每日间妃嫔媵嫱往来不绝。
瞅了一眼,走在前方龙行虎步意气风发的秦王,子婴明显的感觉到如今的秦王与前些年相比变化了太多太多,随着一系列对外战争的胜利,秦王正变得越来越自负,越来越难以听进别人的建议。
就拿为秦国的统一大业出谋划策立下了大功的国尉尉缭来说,当年初到秦国便对赵政提出了“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亦轻食人。我布衣,然见我常身自下我。诚使秦王得志于天下,天下皆为虏矣。不可与久游。”的评价。
在当时哪怕如此言语秦王,赵政不过是一笑置之,更是给予了尉缭与自己等同的待遇,而尉缭也感念赵政的盛情,留了下来,为秦国的一统出了大力。
然而在秦国灭掉楚国之后,赵政明显的就听不进尉缭的任何建议了,导致在年前尉缭直接在国尉府中挂印而出,不知所踪。
谁也无法否认秦始皇的第一次统一中国的历史功绩,然而从子婴后世的了解来看,后期的始皇帝脾气会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
见子婴唯唯诺诺的跟在自己身后,赵政停下了步伐说道:“朝堂之上我们是君臣,在朝堂之外便不要这么拘束了。”
“诺!”
说完话,子婴也不过是把腰挺了起来,但是仍然十分的恭敬。
弥子瑕余桃啖君的先例在前面,哪怕赵政这么说子婴也真不敢就随便了。
毕竟虽然现在秦王十分的宠信自己,可不代表着永远宠信自己。
见子婴依旧恪守着君臣之礼,赵政微微一笑,也就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些什么。
“自从归秦,你南征北战为我大秦立下了汗马功劳,许多功劳甚至不为人所知,然而却没有继续给与你奖赏,你可有怨?”
赵政缓缓地问道。
“臣微末小功,然以窃得长安君之高位,有何可怨”子婴赶忙回到。
“长安君的位子可以说是你父亲传给你的,也是我欠你们父子。”赵政看了看天缓缓的说到:“只不过我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赏你,你爵已登顶,而且从你在饶阳的举动来看,对钱财也没多少爱慕。
想赠给你几个美姬,然而你身边的几个侍女已是一等一的国色天香,孤实在想不出该赏给你什么。”
赵政看着子婴说道。
“你说,你想要孤赐你些什么?”
赵政这么一说,子婴倒是迟疑了起来,如果别人遇到这么一个机会,君王任由你选择赏赐,定然是欣喜若狂,然而在子婴这里却没有一丁点的喜悦之情。
实在是他也实在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顿了一会,突然子婴想向着赵政极为恭敬的拜了下去,肃然说道:“臣斗胆请君王与臣一诺,他日可听子婴一谏。”
想了许久子婴并没有求取什么实物,而是提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要求。
要秦王答应他,以后可以听他一次劝谏。
赵政想了想,一次劝谏而已便答应了下来,随手将自己腰间的一片玉佩解下交于子婴说道:“日后凭此,孤可应你一谏。”
子婴赶忙欣喜的接了过来,在他看来这块玉佩所代表的价值,高于一切世间珍宝。
虽然只有一次的机会,用的好的话说不定可以发挥大用。
“你杀祖顺,难道只是为了给那些无辜的百姓报仇?”上次的话题揭过,赵政又提到了方才殿上之事上。
说实话,子婴一个封君会为了区区一些平头百姓悍然动手,甚至和堂堂九卿之一的郎中令对上,虽然里面可能有捍卫秦法亦或者为了那几户军属伸冤的缘由。
但是还是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二者的身份差距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王上,我在饶阳之时曾经听过一个掌故,潮汐过后整个海滩上留下了满满小鱼,一名稚童在在沙滩上奋力的把一只只小鱼扔回大海。
有智者言之,滩上之鱼何止万千,汝此举动,不过救其万之一二,又何行焉。
稚童答曰:‘然此鱼于此便是一切’”
子婴的的想法和那名稚童一般,虽然我不能如同您一般,可以救天下万民,然而被我碰上这一类事,吾出手于受害者而言便是大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