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又想到,毓芝的婚事,这么大的事儿安二竟然都不跟自己商量一下,直接让老夫人的人来通知自己!
她又气得几乎要吐血,这安府,已经当自己不在了吗?
碧荷见她忽而哭忽而怒,叹口气,这个太太,怪不得老夫人如此不看重她,摇摇头先行告退。
由毓芝婚事引起的震荡,不光是波及了安府与应府,那一丝余波也晃到了紫禁城坤宁宫中。
兰阳郡主周娟娟跪在地上,这大理石万字纹雕花砖地虽铺了一层猩红地毯,但跪得久了,膝盖还是又疼又麻。
她略抬起眼来看了看右侧的祖父——黑脸黑面的郑国公周滕芳。
周腾芳便厉喝一声:“继续给我跪好了!”
周娟娟垂下大头,悄悄撇了撇嘴,她还是想不通,自己到底错在哪儿?
她把那香囊一扔出去,又丢了琰表哥的脸,又整死了那安毓芝,多好的事儿啊!
一想到嚣张的安毓芝当时那模样,她心里就痛快!
真是痛快!
皇后叹了口气,劝慰道:“父亲,算了吧。娟娟本性纯良,是宋琰那小子太过奸猾,利用了娟娟而已。若不是出了这事儿,本宫也难单独见上您一面。”
宣德帝在嫔妃与外戚见面这块儿制度定得严厉,只能重大节日命妇入宫请安,外臣不得入内宫。
只是周家势大,有时候皇后找些借口宣召郑国公进来说话,宣德帝也无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周皇后坐在金漆紫檀鸾椅上,宽大的枣红彩凤褙子洒满整张椅子,身子略歪了歪,右手撑在扶手上支着额。
“这样一来,安家就真要被宋琰给生吞了。”
她有些想不通,安家不就一个内阁大臣一个五品院使,值得宋琰这么大力气折腾吗?
想来是饿疯了,捡个蚂蚱腿儿都当成宝。
周腾芳冷哼一声:“安家本身也不安分,臣还有一事要禀报娘娘。”
皇后坐直了身子,头上的三头累丝金凤钗步摇晃了晃,金光直闪:“国公爷请说。”
周腾芳看了看周娟娟一眼,这个宝贝孙女,可真让他头疼,挥挥手:“你上外头等着去吧。”
皇后也吩咐身旁宫女:“去给郡主揉揉腿,还有前日新呈上来的那几样果子,拿去给郡主尝尝。”
周娟娟如蒙大赦,忙不迭爬起来,嘻嘻笑着拜过皇后与祖父,退了出去。
“皇上属意安家四姑娘,想让她后年选秀入宫。”周腾芳见周娟娟的身影没过那鲛纱珠帘,方道。
皇后的手捏紧了扶手上的龙头,本就不好看的五官扭在一起,透着几分狰狞:“我就知道,怪不得元宵夜还巴巴叫了人到城楼上来,还赏了绿萼梅!”
她话音一转,“已经定了吗?父亲是如何得知的?”
“今儿个上朝前遇见程阁老,他问老臣知不知道皇上要安家四姑娘入宫的事儿。”
“哦?”皇后不太理解:“他怎么知道?他一向是个不管闲事儿的。”
周腾芳摇摇头,眉头也微皱:“臣也颇疑惑,后来听娟娟说,程阁老的大姑娘与那安家四姑娘乃闺中密友,想来是通过她知道的。”
皇后却更加迷惑:“他特意告诉父亲做什么?程铨与咱们向来不亲近。”
周腾芳微微一笑,带着些讥诮:“这人是想做个名臣,身上有几分夫子之气,平日里也是他总劝着皇上少临后宫,多顾政事。”
“他虽没有摆明支持玙儿,但曾说过,如今东宫既在,龙脉祚长,不宜再专女色,就凭这点,说明这是个正臣。不过,这人是真精滑,总落不下半点错。”
皇后微楞:“本宫还以为他是个专擅哄皇上的。”
周腾芳捻着胡子冷哼一声:“若没几分哄人的本事,也到不了这个位置。不过皇上偏偏喜欢他这般看似公正不倚的样子,对他的劝谏,还总能听进去几分。”
“那他是想借父亲之手,阻那安家四姑娘入宫?”皇后想着。
“只怕也是向我们表明立场。”周腾芳颇为得意:“他与安家素来交情不错,安家如今与平远王绑到一起,他自然要忙着撇清关系。”
皇后这才恍然大悟,想通其中关节,点点头,随即又有几分忧虑,一掌拍在那扶手上,恨恨道:“真是,庄嫔的事儿还没解决,后头的新宠都安排好了!”
周腾芳狭长双目精光一闪:“娘娘放心,臣有个一石三鸟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