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已是充分表态,孟常义这样耿直,项天择是越欣赏他的性子,遂拍了拍他肩,示笑以资鼓励,但也没忘旁的秦谏,项天择转又对他道:
“秦爱卿的话有理朕亦清楚,但朕等不及了,朕不想被他们牵着他们鼻子走。朕还有诸多事要做,焉能被他们掣肘?
藩王是横亘的大山,朕要做的,就是铲了那座大山!他们中有些人依朕看来必反,与其被动等待,不如由朕来引导他们反!朕不会把这事遗留后代帝王,朕这朝就会把它解决了!”
但听项天择话语掷地有声、气场不凡,逢末句,他更激动地左手猛竖下挥展、衣袖弧行滑过,似割破长空。
“所以,”却是话未完,项天择隔了须臾、陡回身又激情满满道,
“为防不备,孟爱卿,朕要你和耿老将军一起操练军队,北疆防御契纥你无需再往,由你推荐一人朕会任命他为新的统帅;秦爱卿,各郡赋税就需你协同户部吏部官员多加留意,防诸王造假、阴奉阳违。”
如此,已是板上钉钉了,项天择话意决绝,秦孟只能应命:
“臣等遵旨。”他们道。
随即秦谏忽又执礼再问:
“皇上提了赋税后,对诸王可还有其他举措?”
“臣也想知道。”孟常义附议,秦谏正问出了他的心声。
项天择听两人都是如此,亦念及此事之重,不禁正色道:
“…其他举措?朕自有想过。”
说而踱步慢行,双手仍背后,眉舒缓紧皱,眼直视正前,
“朕本想颁布《推恩令》,允许诸王推‘私恩’,死后除嫡长子继承王位,亦可分割封邑部分土地给其他子嗣为列侯、归郡统辖,由朕制定这些侯国的名号。
因其隶属于郡,地位与县相当,封邑便降为侯邑,封邑土地就会缩小、势力会削减,朝廷统领地方的能力则会增强。”
项天择有条不紊道——“推恩令”,乃是他欲效仿华夏西汉武帝所为,本想等诸王一达封地就将此令以诏形式颁出,但思前想后,他大齐国情毕竟与西汉不同,生搬硬套恐有不妥,且刚提了税,又紧跟着出他招,若逼得诸王立反也不好,毕竟他准备到底没足……
遂又添道:
“但如秦爱卿所说,也不宜太操之过急,所以朕会先按兵不动、观察一阵再说。”
项天择细下思酌,秦谏听了他之前那番话则是大为欣喜,连孟常义生为武将亦觉“推恩令”之大妙。
“皇上所说推恩令着实巧妙,藩王子嗣由多,若此令一出必难和睦,又分封归郡府统领,则藩王势力必减弱,且手段温和使诸王无理由可反……”
秦谏嗅到了政治敏感,点点道出他从深处看到的好处,孟常义则是静听,不必要时他更多的是不发声,且他要说的秦谏已说,何需他累叙。
……君臣三人便于坤极殿内亲密私谈。
至一日后凌晨的朝会,以二人之功,项天择当乾德满殿群臣晋孟常义为镇军大将军、加封镇北侯,与耿继忠协领练军;而秦谏则更是一跃数级,如上九天云霄,直接从御史大夫提为了丞相,协领管理内政、统率百官——
其实“丞相”一职,项天择打从一开始便是为这位所留,朝中固有人想拦,可观皇帝言意凿凿、更想到之前他毫无征兆就处理严桧等人,不禁打寒颤不敢轻易置疑。
只值此,项天择真正的班子才算初成。
乾德大殿宝座之上,十二旒白玉串珠旒掩印后的项天择,看龙椅下站列众臣,心中难掩激动,除严桧之事外,他平生第二次所感真正的威严,只消藩王之事再解,他便可毫无顾忌,真正放手去做!
论此刻的项天择,内心豪气云生、信心万丈长。
…………
道之后不知不觉间又两月过去,时光总在无声无息间流逝,偶尔意识,也叫人错愕不及。
而柳箐晗的身孕已有三月,肚腹处已日渐显露——她人却日渐烦躁。虽不说也尽量不表现,项天择却能敏感地察觉,怕是怀孕所致,项天择暗忖,疼惜之余便每日抽出功夫陪着宫内走动——她为他辛苦着,项天择其实明白感念。
方这日,二人正携手于御花苑中赏花——宫中的花四季常开,更不用说初春之际,
但可见百花缤纷迷住了眼、清香隐逸沁人心脾。
柳箐晗在花丛中绽露温婉笑颜,项天择轻握她手陪伴身侧,也可称郎情妾意了。
怎奈有不速之客造访,坏了二人间的和睦安宁,而敢打扰皇帝、贤妃的,除近侍太监小德子怕也无他人。
“皇上、皇上!”
但看小德子远远跑来,临近停下、喘着粗气,一口一个“皇上”叫唤。
“何事如此慌张!”对此,项天择微斥显有不虞,他面色难得沉肃,吓了小德子一吓,但想到将要禀报的事,小德子忙又上前几步在项天择耳旁低语。
微挺肚子的柳箐晗在旁便见项天择在小德子汇报时脸色渐变,她隐约听到了什么“苗彝”“边陲”“镇抚副使”等字眼,更多的再不可知,小德子说的很隐秘,等话完,柳箐晗又听项天择匆匆对自己道:
“箐晗,朕有事,不得陪你了。”
堪落,人便已走出几步,柳箐晗对此自不会恼,小花被从枝头吹下、落她肩上,柳箐晗蹙眉隐有忧色——
莫不,有什么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