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子奉命取来了三张锦垫,皇城坤极殿,但见三人跪坐于软垫上,室内昏黑,诸多摆设因得殿中烛火不定而疏影斑驳,三人亦是如此,更因相离不远,他们的身影闪动、叠加辉映。
“多谢皇上。”
被唤作玄女的女子微颔首道谢,举止端庄、神色自若、仪态大方。
项天择则笑道,温声慢语:“玄女阁下客气了,座垫朕还是不缺的。既是与你协谈,朕自该拿出诚意。”
两手放在两腿上,项天择缓动了下身,几不可见。心中所想与面上所表却是截然不同——MD,这女子也真奇,这样跪坐,坐久了不难受?血脉都会不畅吧。
项天择腹诽道。却那女子也不多啰嗦,听她下句,直接开门见山:
“箐晗说,皇上欲让我天道盟协助官兵,阻截严桧等人府上的江湖高手?”
“正是。”项天择应道,这般爽直的性子,他并不反感。
“既欲我天道盟协助。”女子接而开口,话音不紧不慢,可见覆面轻纱随她话语吹动微浮,“铲除奸佞本也我盟宗旨,却皇上乃天下之主、享有四海,民女斗胆,若得事成,想求皇上件事。”
“这是自然,尔等出力,朕当不吝恩赏,不知阁下欲求何事。”
竟有些急不可耐了,项天择暗笑,自乱了阵脚才好。但见他面带微笑,实则以逸待劳、以静制动,凭得他的身份,这场洽谈,他自占主动、上风。
又此前已命人调查了解了天道盟,就更得筹码——项天择此刻成竹在胸、分外自信。
“民女所求,是这件事了,皇上网开一面,恕我天道盟往日之过。”
看女子说而,倾低下了头,表示请求。
缘何肯与箐晗一起见皇帝?按得女子原来,官场中人她除了杀是沾也不想沾,然近年来因天道盟所猎杀脏官过多,举动过烈,官府围剿力度加大,致盟中人不堪其扰,更有数人已被官府所捉。
因而箐晗说时,她才心动——有这样一个机会得以名正言顺接近大齐最高统治者,何乐不为?
她是天道盟创建者之一,天道盟是她的心血,如何能看自己心血毁之一旦?
又因生为盟主的另一创建者性子实过偏激,仇视一切朝官,对他们除了杀再无他话,所作所为渐将天道盟带到了阴沟里去,她才不得不只身赶赴。
女子心里,微叹,苦涩不易。
她思量诸多,道此时做为另一谈判方的项天择即便能琢磨出部分,也不能全知。即便全知,也不会太生怜悯,站在他的角度,他是皇,代表的是朝廷。
便听项天择忽定定开口道:
“恕贵盟往日之过自是不难,不过是朕私下一道旨意的事罢了。但朕,亦有要求。”
“哦,皇上的要求?”美眸中闪过疑惑,“玄女愿闻其详。”柳箐晗在玄女旁,亦是对这话好奇。
项天择由是随即正色:
“朕可以不较过往,然你天道盟需在事后解散。”
此话一落,项天择瞧那女子眸中顿显怒意,柳箐晗亦是怒而不解。但纵她两人皆怒,也挡不了他未完的话。
便更庄肃郑重,
“朕虽体你天道盟爱国爱民之心,可不代表朕完全赞同尔等这般行为。
纵尔等杀的是贪官,可贪官也自得经国之法纪,由朕来论断处理。尔等这样任意妄为,且将朝廷脸面置于何处,将朕的脸面置于何处!”
气场骤出,威势四散。
“所以,朕,断没有再坐视尔等天道盟做大之理。”
观三人如此,颇像坐而论道。
柳箐晗与那女子同侧,瞧她不言,却怒视质询项天择;反倒女子,仍泰然自若,话音平静,缓而叙之:
“皇上如此,便无得再谈了。让我天道盟解散,是不可能之事。”
不出意外的回答,项天择自己也能猜到,所以并不在意,转退而求其次:
“或贵盟不解散,但也不得再自主刺杀官吏,只能收集罪证,再将罪证交给朕处理。”
项天择自以为这是目前最合适稳妥的办法,不想却更让女子生气。
但见其人眸中厉色大作,话语竟出奇的平静:
“皇上是欲我等做朝廷爪牙鹰犬?
更无可能之事!”
拂袖勃怒,起而转身欲去。
“项天择、项天择!”
余得柳箐晗一个在旁急了,但见她亦站起身,可看着背离二人,都不知跟着谁。在她心里似两人都很重要,便只能不住轻唤项天择,给他使眼色。
项天择看她模样,听她都急得直呼自己名字,无奈不由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