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奇笑乜陈寒秋,陈寒秋心想挖苦我嗦,撇头假作未见。
王虺道:“这是县府秘书马朝梁,也是我的妻弟。”
马朝梁想挣脱方云奇的手,却发现他好似力大无比,根本挣扎不脱,只得站下。方云奇亲热地拉着马朝梁问东问西,又不时跟众人聊这聊那,既不松手,也无上楼之意。
陈寒秋如坠五里雾中,弄不清怪异的钦差大人,让大家都站在楼下吹风到底是什么缘由。他清了下嗓子,对方云奇道:“方长官,请先上楼就坐,我们边喝茶边聊如何?”
方云奇道:“坐了一整天的车,正该活动活动筋骨。”
见方云奇与陈寒秋说话,王虺乘间蜇身,想悄悄上楼,却也被方云奇一把薅住,象拎小鸡一样拎了过来。方云奇搂着马朝梁和王虺的肩,笑嘻嘻地对陈寒秋道:“陈专员,你是不是克扣了栾江县的俸禄,怎么从秘书到县长都跟饿鬼投胎似的,一个劲地老想着吃呢?”
“这——”陈寒秋不明白方长官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方云奇仰头大笑,陈寒秋也只好应付地打哈哈。此时穆青云跟欧宝峰已下楼,悄然站在人群后面,以目示意方云奇。
方云奇便放开王虺和马朝梁,道:“好了,我不再跟你们顽闹了,恐怕诸位的确早饿了,那我们就上楼用膳吧。”
王虺道:“正该如此。各位长官请吧。”
众人簇拥着方云奇上楼,马朝梁将方云奇跟他带来的六人与陈寒秋一起,安排在一个雅间,由王虺作陪,其余人员安排在另外两个房间。
在大家你推我让就坐时,穆青云悄悄告诉方云奇,这张桌下放有一枚定时炸弹,时间定在九点半。
坐定后,方云奇左边是王虺,右边是陈寒秋,穆青云跟欧宝峰分别紧靠王、陈二人而坐。方云奇端杯饮茶,偷觑王虺,见他趁人不备,频掏怀表,神情略显紧张,再看陈寒秋,却殊无异象,当下便心中有数。
须臾酒菜上齐,也算是水陆杂陈,颇为丰盛,王虺端酒起身道:“卑职热烈欢迎方长官、陈专员,以及其他各位长官莅临敝县……”
话未说完,突然天上滚过一个炸雷,震得房梁都抖动起来,王虺一惊,手中酒杯落地,脸也变了色。
众人也都心惊。方云奇对王虺笑道:“一震之威就失落杯箸,王县长好比是青梅煮酒里的刘皇叔呀,只是我们这里谁是曹操呢?”四顾众人,最后停在陈寒秋脸上,“依我看,曹操这个角色就只能由陈专员来扮演了。”
陈寒秋大笑,众人也笑起来。王虺乘机拭去额上冷汗,重新置杯斟酒,方云奇笑命他不必客套,大家随意吃喝。
酒过数巡,雷声再次震天响起,闪电频仍,照得夜空如同白昼,稍倾下起大雨,噼噼啪啪击打屋瓦,让人甚是惊骇。
王虺额上缀满汗珠,频频举袖拭擦。方云奇道:“王县长好象很紧张,真怕打雷吗?”
王虺道:“不瞒方长官,县城南面有一条河,平时人车皆可涉水而过,雨季却常发大水,酿成洪灾,淹却房屋牲畜无数,因此每到雨季,卑职都十分紧张。”
陈寒秋道:“王县长所言正是,西阳专署所辖八县,有六个县城都在河边,但都没防洪堤,常常遭遇洪灾,还请方长官回去后向蒋委员长多多善言,替我等申诉一下啊。”
方云奇道:“那是自然。王县长爱民如子,我敬你一杯。”
此时,另外房间里的局长、院长、议长等人成群结队过来敬酒,一时之间劝酒声、猜拳声响成一片,整个房间乱哄哄的。
王虺想趁乱往外走,刚起身,却被方云奇摁住:“王县长哪里去?”
王虺道:“卑职内急,容告退一下。”
方云奇假着醉意,也起身道:“兄弟也有些内急,同去如何?”
王虺不敢推辞,只好挽起方云奇往外走。马朝梁正站在门口,见此问道:“方大人怎么啦?”
王虺道:“他有些醉了,要去茅厕。”
马朝梁道:“方大人身材魁梧,你恐扶不住,还是我来吧。”
二人出门时,穆青云也起身跟了出来,见状歪歪斜斜倒向马朝梁道:“你们这酒太烈,我也觉得有些头晕,你就扶着我吧。”不由分说倒在他身上。
四人几乎是互扭着入了茅厕,回来后敬酒者都已离开,便各归座位。方云奇看见马朝梁在离开时,偷偷捏了王虺一把,王虺冲他眨眨眼。云奇心中冷笑,只管端杯与陈寒秋喝酒聊天,醉态毕显。
坐不多时,王虺偷偷看了一下表,又起身往外走,却又被方云奇拉住,笑问:“王县长又内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