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吧!”隐逸摆摆手。
常欢依言而行,再看了看自家主子,欲言又止。
“是不是想问我这是何苦!”隐逸耸耸肩,有些自嘲。
常欢低下头,这样的话隐逸可以说,但他却不敢承认。
虽然他的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
“是啊!”黄袍男子一声长叹,“我这又是何苦?”继而摇头,“我只是希望她能留在东盛,这里四季分明,地产丰盛,实在是比那个终年都是地冻天寒的炎赤要好上太多。”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却是不自觉地流留出一丝恨意。
“但我们是臣国,只有这一点比不上炎赤。不过这种局面不会一直下去,总有一天,东盛会在我的手里漂亮的翻身。你看着吧!”
你看着吧!
他在说这话时,常欢确切的知道那不是对自己说的。
虽然现在与之站在一起的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你看着吧”这四个字隐逸是说给慕容雪的,他明白。
回到东宫,隐逸喝退了所有下人,包括常欢。
慕容雪那张字条就握在他的手里,自思量了好一分儿,这才缓缓将其打开。
那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只写道——
“在隐家坐客,一切平安。风头过了就会回去,王爷保重。”
打了火石燃起烛台,自将这字条凑到烛火旁燃了去。
除了能与禽鸟沟通,隐逸还有一个甚少为人知的本事,那就是仿字。
任何人写的字,只要他看过一遍,就可以仿得出十分。
慕容雪在夕颜宫住的这些日子为了打发时间,有的时候会提起笔来写写字。
她的字娟秀工整又不失力道,就像她的那种成熟一样,完全超出了一个十一岁小孩该有的范围。
他神使鬼差地仿了她的信,不知道能瞒她多久。
这样的事隐逸第一次做,有些心虚,也有那么一点点对自己的鄙夷。
但却并不后悔,他只想要留下慕容雪,只想要让那个丫头能一直留在东盛,留在他的身边。
……
那只信鸽准确无误地落入凌王府。
它飞来的时候碧晴正指挥着侍卫们帮忙将一捆捆干菜抱到菜窖里去。
第一个发现那鸽子的人叫了一声——
“怎么飞了只鸽子来?”
随即便有人道:
“快打下来,那鸽子腿上有字条!”
还不等他们拉弓,鸽子却扑扑啦啦地落到了碧晴的肩头。
她微愣,随即便反映过来这鸽子送来的信一定是给东方凌的。
于是小心地将鸽子捧在手中,径直往东方凌的书房而去。
经了主人的主意进得屋内,东方凌正坐在书案前品茶。
被禁足的日子里,他过得算是自在,并没有太多的悲喜起落,这让下人们在放心之余又生出了几许猜测。
凌王的沉默并不代表逆来顺受,也许这就是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碧晴行礼之后将鸽子递到近前,道:
“这只鸽突然飞来府里,脚上有字条,应该是给王爷的。”
东方凌闻听此言,身子忽就一颤。
似乎他等这东西已经等了好久,去拆信的手也下意思地慌乱起来。
碧晴心念一动,转而便明白,这信八成儿是慕容雪传来的。
凌王府静而不动,谁都知道东方凌是在等待。
可是究竟是在等什么,却无从得知。
而今她终于明白,东方凌等的不过是慕容雪一个口信,哪怕是这样的飞鸽传书,也足已让这个冷面王爷生出慌乱。
“退下吧!”字纸解了下来,他抬眼看看碧晴,“这里不需要侍候。”
碧晴心头酸楚,却仍是面色无常地恭身而退。
自那晚杀了谷安之后她便明白,自己也许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从容冷静。
有些事情一但说破,就好像心底的闸口被打开一样,再也没有重筑的可能。
她也只是尽力地控制自己,尽可能的不在东方凌面前表现出什么。
能够继续留在凌王府,这一点也许是她唯一的筹码。
自东盛传来的字条被握在东方凌的手中,却迟迟没被展开。
这时候的东方凌得自己有些太过敏感,总觉得这字条上头所写的内容并不是自己所期望的。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指望慕容雪将那颗珠子带回。
他所需要的,只是她能平安,只是她能告诉他一声:一切安好!
如今字条在手,他知道一定是她传来,但却有些不敢去看了。
字条足足在他手中握了一个时辰,终于还是要去看的。
东方凌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缓动,白纸黑字终于现在眼前。
那是慕容雪的字没错,他认得。
但是上面的内容却让他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那么疼,像是有人在生生地剜。
字条上她说——
“谢谢王爷这么久的照拂,原谅雪儿救下隐逸,原谅雪儿选择留在东盛。我不是一个好奴隶,对不起。”
他足足看了三十遍,也足足想像了三十遍,想着慕容雪写下这内容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