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还不够大,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你记住了!再有一刻钟不见有变,即刻撤军不得拖延,全军的性命都在你手上了!”
龙且急了:“让我去让我去!”
“少跟我扯了,你这体型肥耗子似的能进去出不来,到时候怎么跑?还是我去把握大一些。”
“虞子期你这混蛋……多带几个人!”
“雷烈呢,武戚呢?跟我走!”
身后传来龙且的咆哮:“越说你越不听,我要跟小然告状去!”
虞周脚步一顿,继续摸黑向着后营赶去,小胖子的提醒只能心领,众军搏命,哪还有他退缩的余地!
事实证明,只带两个人是对的,就像战场上的新兵总喜欢簇拥同伴增加安全感,殊不知这样更容易招来箭雨,相反的,人数少了注意的人也少。
到处都是喊杀声惨叫声,以至于三人便走边杀竟也无人察觉,前后营之间隔着一道寨墙,高高的箭楼上有好几个人影晃动,看来是警戒传信之用,想必中军发生的一切早已传遍全军。
见此情形,虞周再度想起大战之前隔着城墙观望的时候,那时他还指着秦军后阵对燕恒说“此为精锐”,现在三人闯营,任务很艰巨啊!
“我去解决了箭楼,一会儿进去,千万不要死战!只需搅乱秦人的救火队伍,时不时的添一把火就好!”
出身墨家的雷烈显然很熟悉放火步骤,双拳互碰说了一句:“那应该先抢马匹啊!有了战马助步,放火快还有后路,一举两得!”
“这个进去再说,咱们得快些动手,记住,只有一刻钟时间,千万不要错失!”
“记得了!”
虞周点头,狸猫一样攀上木墙,手脚腾挪连连发力,通往箭楼的竹梯已经近在手边。
这时他没急着攀爬,倒是扭头仔细看了一圈后营,只见烟熏火燎好不热闹,大呼小叫的、来回打水的、牵着缰绳安抚战马的、一袋一袋搬运粮草的……混着风声水声呼喊声传来,倒是个趁火打劫的好机会!
紧了紧长剑,慢慢爬上竹梯,头顶传来警觉的喊叫:“是谁!”
“是额麽……咋这多人咧——!”
尾音拖长正如长剑出鞘划出的圆弧,伴着一声声的“咕咚”“咣啷”,整座箭楼只剩下一个人,鲜血顺着木楼缝隙滴落,虞周朝着墙外轻喝:“动手!”
与此同时,他身型一窜进入墙内,捡了个火把左手拿着,右手持剑冲向粮仓。
粮食被烧的焦味弥漫许多人心田,专心救火的秦军直到虞周连杀数人才觉不对。
“有奸细!快快拿下!”
一脚踹翻水桶,再将火把往里一丢,虞周边跑边喊:“王将军阵亡了!”
管他信不信的,稍一迟疑也能留出不少空子给自己钻,来回逃窜着,虞周机械性的重复动作:毁水具、扔火把、再拿火种寻找下一个目标。
追他的秦人越来越多,奇怪的是,这些秦军根本没发挥出精锐该有的进退不失,倒像一窝蜂堵截院子里乱窜乱跑的公鸡,杂乱无章。
放火顺利是好事,数千人看守着可供数万大军的粮草,场面着实不小,虞周只担心他们三个人的力量来不及迅速毁坏,开始纵马挑动火种来回奔波。
稍有闲暇回头一看,只见雷烈两手各持一件长兵,头上火焰跳跃连戳带捅,心情好了烧烧人,心情不好烧烧粮,玩的不亦乐乎。
武戚更狠,也不知他从哪弄了一辆粮车,整个车架火焰滔天难以靠近,连推带搡的撞向救火的秦军,轰隆一声连人带车推进粮垛,火星一下子溅出丈余高,伴着声声痛呼,人形火柱满地打滚。
“呜——”
“铛!”
耳畔的恶风让他赶紧收回心神,挺剑堪堪接了一招,手上长剑至今仍在抖动,掌心有些发麻。
虽然刚才接招仓促,虽然剑对长兵有些劣势,虞周还是不敢大意,在这群敌环伺的时候遇到一个好手,不是什么好事!
仔细一瞧,来人一身黑衣不似寻常军士打扮,端坐战马正将战戟摆成再攻的姿势,夜色之中看不清面目,却能感到些许熟悉。
秦军里边没熟人啊?就认识蒙恬还有一个刀疤脸,这人是谁?
虞周顺手就将火把扔进身边粮垛,等待双眼重新适应黑暗,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对方再次催动战马飞驰而来,虞周脸色大变,稍一留意四周,他感觉脑门的火气足以烧透天灵盖!
“驾——!”
黑衣人动,虞周不动,一眨不眨的盯紧战戟势头,他在两人马上错身的刹那歪身躲避,险而又险的贴过戟尖同时,反手又将长剑一递,横着刺向对方耷拉在这一侧的大腿。
那人也是个反应快的,见到剑光就知不妙,只往外侧飞快一扑,竟是马也不要翻滚在地。
剑尖传来切入骨肉的感觉,那是对方战马奔驰的时候自行撞上划开一侧肚腹带来的,这丝毫不能抵消虞周心头怒火。
溅了一身的马血顾不上管,脸上滴落的顾不上擦,虞周仗剑走向那人,只看不断颤抖的剑尖就知他想干什么。
“虞君子住手,在下只不过开个玩笑……”
“下去跟大司命开玩笑吧——!”
“铛——”
这一刻,虞周十分痛恨自己带来的不是长军剑,否则以那把剑的锋利程度,足以斩断面前的兵刃砍死此人!
“子期,你干什么!”
“贻误军机,该杀!”
季布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虞周,满脸黑气咬牙切齿,仿佛跟地上那个丢了魂的家伙有着不同戴天之仇。
勉强笑了一下,他圆场道:“子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吕马童今夜连斩十余人,阿羽正要论功行赏……”
看了看四周越来越高的火焰,再看骑着乌骓四处追杀的项籍,虞周很想杀完吕马童再去报个阵亡,他知道季布也会帮自己,只是想到另一番打算,慢慢打消了这个主意。
“军中早有禁令:妄为是非,此谓谤军,犯者斩之;还有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吕马童,我倒要看看你刚才那番作为应该怎么算,十几颗人头到底够不够将功折罪!
老子的兄弟还在外面搏命,没工夫在这瞎耗,你好自为之吧!
驾——!”
“唉——子期,子期!”
连喊几声不见回头,季布情知这个小兄弟动了真火,怜悯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吕马童,好心说了一句:“愣着干什么,再去挣功劳赎罪啊!”
雷烈武戚注意到了项籍带来的援兵,更注意到这边的变故,他俩迎着虞周打马靠近,问道:“发生何事?要不要我俩帮忙?”
“不用,秦人后营已乱,赶紧纵马拉倒寨墙,给王离所领的中军最后一击!”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