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云云急忙笑道:“聪明姐姐。”
“嗯?”风间琉璃继续扬高了声音。
云云一张脸笑得像是一朵花一样:“我不叫你姐姐叫你什么?”
风间琉璃懒懒的将自己的手一松,然后轻轻的弹了弹,扫了一眼被云云弄乱的棋盘,然后手指一挥,棋盘瞬间恢复原样,云云和卷卷相对一看,然后急忙掩盖了自己心中的讶异,但是这么小的小孩子,如何能骗得过风间琉璃的眼,但是他却当做没看见,看着棋盘,道:“走错了。”
“嗯,走错了走错了……”云云喊着急忙伸手去毁棋盘,但是瞬间就被风间琉璃给挡了回来,他的手指轻轻拈住一颗棋子,然后笑道:“绝处逢生,柳暗花明,死路便是生路,这颗棋子,应该从这里落户。”
他将棋子放在极北之地。
云云和卷卷干脆趴在了棋盘上,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眼,云云指着一颗棋子道:“可是,这颗棋子就死了啊!”
风间琉璃看了看,沉默了片刻,突然冷冷的一弹指,那颗棋子“叮”的一声飞起来,然后撞到了墙壁上,了无生息的落下。
“死了也罢。”
风间琉璃说完,身形一闪,然后没入黑夜。
云云和卷卷睁大了眼互相看着,最后将目光移向那颗极北之地的棋子
——这是什么意思?
——
七月流火,星辰在野。
楚遇和江蓠等人站在高地,低头看着岸边正在放出的大船,这艘大船号称船王,是两个人向楚国所借,能够装下近一千人,上面可以种植蔬菜等物,破沙冲浪,平稳至极。
孤城走过来,道:“此去东夷,艰险重重。而海上战争有太多的不确定,我们在这方面几乎没有任何的经验。”
楚遇摇头道:“危险也罢,但是我们不得不行。东夷那边我比较熟悉,所谓险种求胜,我们也未尝没有机会。上杉修的目的一看便是我,所以云云和卷卷暂时是没有危险的,而上杉修想要救活他的妻子,还要等候时机。七月半中原日,大概才是好时候。”
孤城道:“你说得不错。”
而此时,江蓠和齐薇却相对看了一眼,然后齐薇走到江蓠的旁边,道:“其实我们要想赢,不管那上杉修如何,还是可能得。”
江蓠一听,便知道齐薇的意思,现在是冷兵器时代,像火药那些根本没有大规模的利用,但是他么一旦将火炮那些制作出来,那可就视人命为草芥,可能便是真的血流成河了。其他人或许没有办法,但是江蓠虽然学医,在火药配置方面还是知晓一些,但是确切的量如何,还是要经过严密的实验。但是一旦他们这样做,那么意味着不那么简单。
齐薇看到江蓠的样子,道:“我不杀人人便杀我,阿蓠。”
江蓠沉默了会儿,道:“我来。”
江蓠说完转向楚遇,道:“子修,你知不知道火药这种东西?”
楚遇道:“那不是葛先生书中所说的长生不死药吗?”
江蓠摇了摇头:“不,如果真是不死药,为何没有人能长生?先朝术士曾练得火药,但是据说不是将整个丹炉都给炸了吗?其实,这是很厉害的武器,一点都可以使丹炉炸裂,如果量多以后,威力便不可同日而语。”
楚遇目光一闪,江蓠看着他点了点头,楚遇道:“这件事拿给我来办。”
炸药这东西这个时候还没有,也就是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供借鉴,江蓠虽然知道一定的比例,但是因为现代和古代各种硝石硫磺的纯度不同,所需要的东西的量也不同,而一旦拿到战场上去,那就可能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虽然时间很宝贵,但是他们还是拿出了三天的时间来进行,收集而来的各种原料相配合,控量实验,终于在最后找出了很好的比例。
最后一船人载上一船的火药,开始往东夷出发。
海外有国,其名东夷。
东夷这个国家,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显得神秘,毕竟海外之国,接触不多,并且来去的人页数九死一生,尤其是在靠近东夷的那片海,危险非常。但是这让江蓠感到很奇怪,为何风间琉璃和上杉修等人会来去的如此轻松。
经过半个月的路程,所有人一路风平浪静的来到启明海,这是紧紧包围东夷的一片海。这片海却是波涛汹涌的,海水打着旋儿,飞起一片片数米高的浪花,便是这片海域的外围也是这种情况,可想而知海中央到底是何种情况。
看着这么大的风浪,那些船夫都不敢向前,然而楚遇看了看天色,然后指了指一个地方,道“从那里进入。”
掌船的一把手吓了一跳,那里却是最汹涌的地方,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也不知道进去了会如何。
楚遇道:“这启明海行五行八卦之位,这儿看似最厉害,其实是最为薄弱处,从这里进去,只要不偏离,就没有危险。”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看着那海浪袭来,便是有这么一艘大船,也是心惊胆颤的,他看了楚遇一眼,见他面目平静至极,于是一咬牙,道:“向里面走。”
于是一艘大船立马转了方向,从那波涛汹涌处挤了进去,刚刚挤进去,那轰隆隆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像是雷鸣一样,叫人心也跟着抖了抖,激流一转,船身也几乎跟着一弯,楚遇将江蓠护到自己的怀中,害怕那冲上来的寒气冷了她,那边那个掌船的一把手死死扳住船舵,大喊道:“稳住!稳住!”
潮水灌了进来,这些配合完美的老手齐齐用力,将那几乎弯向别处的船给拉回了正轨,一旦拉回正轨,外面的浪声虽然厉害,但是船却是稳了,那掌船的一把手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抹了一把汗,佩服的看了楚遇一眼。
船在风浪中前行,像是在大浪中开辟了一条大道,从涛涛白浪中驶出来,陡然间,一个海上之国撞入人们的眼帘。
夕阳之下,却见无尽的海岸线在眼前拉开,一艘艘巨大的船只停靠在那边,每一艘船都不比楚遇的这条船差,看来这东夷在这方面已经远远超过他国了,但也是因为如此,那些还在海岸上的人并没有对这艘从这里钻出来的船露出奇怪之色。
出了危险之地,楚遇便道:“所有人都换了东夷的服装吧。”
船驶入岸边,然后停了下来,穿上东夷的服装后,其余人便留在岸上,只有楚遇江蓠孤城齐薇等四人要下地去查探一番。东夷是一个神权国家,这里的最高统治者便是上杉修,他们的神主,中原人将西塞和这里的人并称为化外之民,因为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将神权捧到了一定的地方。
楚遇和江蓠一道,孤城和齐薇一道,分两路前行。
日头已经落下,这东夷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几乎人人会武,因为有统一的信仰,所以那种赴死的决心反而大的多,战斗力不可小觑。
楚遇和江蓠一路向西而行,上杉修所在的地方肯定是东夷的中央,江两人走了不久,就看见一座山峰从中央倒劈下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云雾中央的亭台楼阁。
所谓的神门大概就在此处。
江蓠和楚遇对视一眼,然后在路边买了一点食物,便向着那边走去。
“夫妻俩是想去拜会神门?”那卖东西的对着他们问。
江蓠心中生出警觉,然而楚遇却从善如流的笑道:“是,我们特别想去拜会神主大人,求他给我们夫妻俩一个孩子。”
两人都易了容,但那种骨子里的风雅却从未掩饰,看着便叫人心生亲近仰慕,那人笑道:“既然要拜会神主就快些,现在这路程,不能骑马,能脚行。如果明日之前赶不到那去,可能没有机会了。”
楚遇笑道:“我们正准备买点东西就走。”
那人道:“快走吧快走吧,咱们莺飞屿已经两年没有过人了。”
楚遇便拉了江蓠的手告辞离开,出了城镇,三三两两的都是人,大约都是赶路的,两人已经隐隐猜出,看来有一个机会可以混入,但是现在时间紧迫,恐怕也无法回头去告知,只能向前。
两人一路快走,终于在日出之前赶到了那座山峰下面,那时候下面几乎黑压压的都是人,很多人跪在那里,极其虔诚的说着些什么,剩下的人却是满眼希冀的看着那云雾缭绕的山峰。
而这个时候,只见有人从山峰上下来,那是一个黑衣侍卫走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向他,那个侍卫手里拿着一些令牌,道:“一号,十一号,一百一十一号,一千一百一十一号及其家属上上前。”
楚遇和江蓠的运气不知道是太好还是太坏,竟然被抽中了,两人走了出来,然后随着众人上前。
虽然只抽中了四个人,但是加上其家属,竟然有了十多个人,抽中的人都感恩戴德,很多都惊喜的叫出了声音。
那个黑衣人道:“大家也都辛苦了一大晚上,今日且先休息休息,明日才随我去见神主。”
其余的没抽中的叹息遗憾都有,但是因为每半年一次,想来还有机会,也就各自散了。
众人被引到了山峰下的一排小房子住下,等着上杉修的接见。
两个人一个房间,楚遇打了热水,帮江蓠脱了鞋,江蓠将自己的脚微微一缩,楚遇已经一手握住,将帕子拧干了之后敷在她的脚上,楚遇轻声道:“走了这么久,现在好些了吗?”
江蓠根本没有反驳之力,只能说道:“嗯。”
他的手指隔着那微微烫着的帕子按上脚底的涌泉穴,道:“明日我们要去见他,我们很难骗过他,但是那又无疑是一个好机会,可以查探一下里面的形势如何,我们不能放弃。”
江蓠道:“那怎么办?”
楚遇道:“我们有必要将自己所有的形态改变,身上的味道,举止,身高等等,这样下来才有一线生机。”
江蓠道:“我们可以改变自身的气味。”
楚遇将江蓠脚上的帕子拿下来,然后扔到水盆里,将她的脚放入被子里裹着,道:“其他的,便交给我来。”
白天的时候,江蓠便出去转了一圈,这山脚下的药材颇多,江蓠找了一些草药,加以混合,然后混合成另外的一种香料,然后通过洗浴泡了一个时辰,本身的体味就会被完全的改变,以江蓠鼻子的灵敏度,也闻不出来才作罢。
江蓠将自己的头发剪短了一些,而楚遇通过自身的变化和江蓠站在一起,不过微微弯了弯腰,曲了曲腿,那种内敛的风华便消失的一干二净,加上面目已经改变,明明相貌未变,却和来时判若两人。
一天过去,江蓠和楚遇也休息了一天,早上两人起来,便让焚香沐浴,准备着上前。
末了的时候一群带着面具的白衣人将十来人带领上前。
这山峰下面颇为陡峭,仿佛刀劈一般纵横而下,根本没有来时的路,上去的时候是上面的人放下来绳索将他们给拉了上去。这样看来,大规模的人上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绳索将他们吊了上去,这回才看到山路纵横,于悬崖石壁间延伸出来,但是越走,反倒有大片大片平坦之地,已经开始有错落的房屋建筑。而楚遇也感觉的出,一路上的防卫极其的严密,隐藏着许许多多的高手。
而又走了一段路山雾缭绕,楚遇拉着江蓠的手,和其他人一起气喘吁吁。
而此时带着他们的一群白衣人指了指山峰一半处的一处亭台,道:“到那里就可以了。”
希望近在眼前,所有人都为之振奋,所有人再次加紧向前。
来到亭台处,上面写了几个小字——听涛阁。
此亭台突出,可听海浪之涛,也可听松林之涛,无怪乎叫听涛阁。
远处的涛声一声声拍过来,江蓠还在打量,楚遇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传来:“人来了。”
不一会儿,便有脚步声响了起来,这一行人急忙低眉顺目,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那上杉修注意到他们。
一阵熟悉的香气传了过来,江蓠心中一惊,这不是风间琉璃吗?
一双绣着金线的黑色靴子出现在他么面前,江蓠知道,那就是风间琉璃。
他的目光扫了一下,最后落到江蓠的身上,问道:“你是哪儿的人?”
哪儿的人?!
江蓠的脑袋乱转,幸好去买东西的时候唠叨了几句,她压低了声音,将声道一缩,道:“莺飞屿的。”
“嗯。”风间琉璃道,“先下去吧,明日再说。”
“是。”众人跟着应了声。
所有人都被再次安排到其他的一个地方,吃了晚饭,便是就寝。
江蓠看着楚遇站在窗前,走过去,楚遇从旁边扯过袍子将她给包住了,然后关上了半扇窗户,将唇凑到她的耳边,道:“风间琉璃还没有发现,待会儿我出去查探查探。”
江蓠点了点头,道:“小心些。”
楚遇笑了笑,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道:“遵命。”
江蓠抬起眼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含笑盈盈,水润珍珠,灵动华彩非凡,楚遇的手紧了紧,然后低头咬了一下她的唇,这才离开。
楚遇的身影消失之后,江蓠才反应过来,伸手捂上自己的唇,似乎还有那温暖的气息,馥郁而迷人。
她正愣愣的想着,突然门被敲了几下,江蓠将身上的袍子抓紧了些,然后走过去把门打开,刚刚一打开,目光撞上那人,身子也情不自禁的一僵。
风间琉璃。
但是江蓠的心瞬间便静下来,然后将惊讶和惶恐摆在脸上,刚才身子的僵硬也可以解释为见到大人物时候的慌张了。
“大……大人。”江蓠的舌头打着结。
风间琉璃大概什么都没有发现,对着江蓠道:“和你同来的那个人呢?”
江蓠道:“他,他去找地方上厕所了。”
江蓠不知道这个谎扯得对不对,如果风间琉璃一直在外面,那么没有看见人出去,那么就很有可能露馅,当然,风间琉璃如果刚刚来,那么就另当别论。但是风间琉璃如果在这里多待,楚遇长时间没有回来,那么也很有可能被发现异样。
江蓠正这样惴惴的想着,风间琉璃已经转了身体,一边走一边道:“你们身上是哪里来的香料,神主最讨厌香气,明日别带着。”
江蓠心里突然一跳,道:“是。”
风间琉璃离开之后,江蓠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他识破她身份没有。
江蓠站在那里,两个时辰之后,楚遇才穿窗而回,不过一身都是湿漉漉的,江蓠一看,急忙用干净的帕子去擦,问道:“怎么了?我看到一条瀑布,钻进去看了一下,发现了一条暗道,但是所在的地方也只是很简单的一节路,不算有用。”
江蓠听了,一边帮他将衣服擦干,一边将刚才风间琉璃的事说了一遍,楚遇拿着帕子的手微微一凝,道:“且不要担心,就算他知道却没有当面拆穿,这也算不得什么。”
江蓠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查探清楚,两人都想准备着连夜下山,但是这样一来无疑清楚的告诉了别人他们有问题,于是决定还是赌一把,风间琉璃尚未完全的发现。但是江蓠想起风间琉璃最后的话,上杉修的固然不喜欢那些香气,但是一旦离开那些香气的掩饰说不定就会被上杉修一下子识破,这无疑是很冒险的。虽然有一种药物能完全将人的味道去除,但是现在根本找不到这样的药物。
这样一顿,就到了天亮,晨曦刚刚撕开一条缝隙,那边就有人来了,叫焚香沐浴之后去见,两人这下都只能赌一赌了,去了身上那浓重的香气,然后穿着一身素色随之向前。
到了地方,才发现上杉修离他们老远的站着,一袭乌色深衣,站在玉台上,发丝飘扬,当真是仙人之姿,令人一见忘俗。
江蓠这下想起风间琉璃的话,心里一个疑问渐渐泛上心头,站的这么远,难道风间琉璃是故意提醒?
上杉修的鼻子再灵敏,这么几百米,肯定闻不到,如果有了浓重的香气反而会引起疑虑。
那边风间琉璃走到上杉修面前,上杉修对他说了几句,那风间琉璃躬身恭敬的应了几声,然后走了下来,他走到一个女子面前,那个女子伸出手,风间琉璃握住她的手,询问了几句,那个女子回答了,风间琉璃便收回手。
紧接着风间琉璃便走到江蓠的面前,江蓠伸出手,风间琉璃稳稳的握住,问道:“有何心愿?”
江蓠低眉道:“希望给我夫妻一个孩子。”
“会有的。”风间琉璃说了一声。
江蓠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是刚刚一动便被他紧紧的握住,仿佛有些留恋似得轻轻拂过。
江蓠几乎要讶异的抬起头来,但是最终抑制下来,他的手是润泽的,似乎还带了微微的汗渍,贴在她的手上,几乎可以感觉到那手心下的心跳。
风间琉璃道:“路从之北,有子诞生。”
他说完便放开了江蓠,然后走到下一个人,江蓠的耳朵还在“砰砰砰”的响着,却不知道风间琉璃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了最后,没有出现一点的差错,两人便送下了山,直到到了山下,江蓠才反应过来,刚想开口对楚遇说刚才的事,楚遇已经抓了她的手,道:“我听见了。”
江蓠看向他,楚遇看着她的手,轻轻的笑了一下,道:“阿蓠,你相不相信他……”
江蓠想了一下,看着楚遇道:“子修,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曾和风间琉璃有过短暂的接触,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些方面,我是相信他的。现在,我甚至相信他不会伤害云云,会帮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