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筱一听,有些意外。
在部队大院生活那么多年,她当然知道过节的时候就是军人最忙的时候。非但不能回家,还得时刻保持战备警戒,不能放松。很多家属为了跟丈夫团聚,只身来队,在部队这个大家庭里过年。每年年底,就是部队最热闹的时候。何筱意外的是,他会让她过去。
“去你们那儿?这样好吗?”
“没事,那么多家属都过来了,多你一个不算多。来吧。”
何筱看着他使劲邀请她的样子,嘴角禁不住勾起一个弧度,等她意识到之后,连忙低下头顺着被他弄乱的头发。
“那你赶紧回去吧,我上楼了。”
程勉看出了她的不好意思,笑了笑,比了个OK的姿势,正了正军帽,转身离开。何筱站在楼梯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阴沉的天色下,笔直挺拔,越远,反倒越显得高大。
回到了家里,田女士正坐在沙发上打毛衣。见她进来,张口便问:“怎么现在才回来?”
何筱低头换鞋,随口说道:“见了个朋友,聊了几句。”
她现在撒谎是眼都不带眨的,可田女士哪里是那么好应付的,她觑了何筱一眼:“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当兵的朋友,还能送你回来,我怎么不知道?”
何筱心里一咯噔:“您看见了?”
“要是我没看见你还打算瞒着我是怎么着?”田女士哼一声,“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一五一十给我交代清楚。”
一股审犯人的口吻,何筱听了有些无奈。
“有什么可交代的,人您认识。”
“我认识?”田女士惊讶地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
“程勉。我初中班主任赵老师的儿子。”
何筱自认为用了最安全的介绍方式,可田女士一下子记起来的却是:“就是在部队大院成天撺掇你乱跑,不让你在家好好学习的老程家的那小子?”
何筱:“……”
“那小子不是上军校了吗?怎么,一下就分配到B市来了?”
“他们一家都在这儿,程伯伯现在是二炮一基地的副司令员。”
田女士嚯一声:“那老程现在可不得了了,在往上估计就是军总的位置了。”转念一想,又说,“不过也不稀奇,人老程打越南回来就进军校学习了,说是立功了,谁知道有没有走他们家老爷子的关系。”
何筱一时有些意外:“这些您都还记得呢?”
“能忘吗?跟你爸在部队待了那么些年,想忘也忘不了。”田女士斜她一眼,“怎么遇见他了?”
“您问老何,他都知道。”
“合着就我一个人不知道了?”
何筱被问的有些不耐烦:“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谁说这不是大事儿?”田女士站起身,虽然没何筱高,可也得在气势上压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以前在大院住的时候,那小子就对你有意思,不然他不能天天往咱们家跑。你真当你妈是傻子,连这都看不出来?”
何筱没想到母亲会这样直接,有些哭笑不得,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比了个暂停的姿势,转身回了房间。
田女士犹不放心地站在门口跟她说:“我跟你说啊笑笑,你跟程勉做朋友妈不反对,可别往深里处,听见没?”停了停,没听见她的回应,又扯着嗓子喊了声,“我说话你听见没?”
“听——见——了!”
房间内传来何筱压抑,拖长强调表示不满的回答。
田女士终于满意,又念叨了两句才算作罢。
何筱趴在床上,听着母亲愈渐小声的唠叨,等到耳边终于清静下来,才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将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