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奕、曾国藩和张继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宴请了埃尔温·利奥波德和奥斯卡·罗严塔尔一行。但是,席间,张继却始终是一副心不在焉、忧心忡忡的样子。
因为,就在宴会刚刚开始的时候,张继收到了代善派人从丰台大营送来的密信。密信中说,有消息指出,丰台大营中的一支步兵将于次日早晨发动兵变,而且,这场兵变似乎是丰台大营主帅多格多暗中指使的。
虽然连日来谣言四起,张继已经不胜其扰,但是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张继还是选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当即复信代善,要他留心事态的发展并随时向自己通报具体情况。不过,同治皇帝毕竟还没有驾崩,为了不授人以柄,张继要求代善不要轻举妄动,宜机行事即可。
也正因为此,张继建议奕和曾国藩以“有紧急公务需要处理”的理由提前结束了宴会,以便腾出时间制定因应的对策并作些必要的防范。
当夜,九门提督**紧急下令加强对九门的守卫和内城的巡逻。恭王府的警戒也进一步加强,在正门外安置了拒马,大厅、书房和暖阁的门窗上也加装了钢条,恭王府的家丁们也迅速组织、武装了起来。此外,顺天府尹王乾一还暗中派遣了一班衙役前来协防。同样地,郭嵩焘、刘坤一、张树声和沈葆桢等“新政”派重臣的府邸也采取了必要的防护措施。
……
现在,该做的、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回到恭王府之后,奕、曾国藩和张继就坐在暖阁里,一边啜着酽茶,一边等待事态的发展,一边默默想着心事。
然而,直到前半夜,都没有发生任何不寻常的事情,而代善也没有再派人送新的消息过来。
奕连日劳顿,早已疲惫不堪,不住地打着哈欠。而曾国藩毕竟上了年纪,只感觉浑身酸痛,不住地捶打着腰腿。饶是张继年轻体壮,也感觉困乏不已。
想到这里,张继笑着对奕和曾国藩说道:“恭亲王爷,中堂大人,都这个时候了,想来今夜不会有什么事情了,您二位请就寝吧。明天还要陪同埃尔温·利奥波德和奥斯卡·罗严塔尔参观大沽炮台,检阅编练的新军,不休息好可不成啊。”
奕沉吟片刻,说道:“松涛,你最近也累坏了。这样吧,我们都去休息,留下凤鸣岐和兰京在这里值班,一旦发生什么异常情况,就让他们通知我们。”
张继点点头,说道:“恭亲王爷,中堂大人,您二位放宽心休息吧。如果有什么事情,让他们通知我就好。如果事体重大或者事态紧急,我在向您二位汇报。”
张继话音刚落,暖阁外就传来凤鸣岐的声音:“王爷,大内的李公公来了,说是奉太后和皇上的手谕,请您和曾中堂进宫去。”
听到凤鸣岐这么说,张继悚然一惊,脱口而出道:“难道是皇上驾崩了?”
奕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他既然说是奉太后和皇上手谕,就必须向我出示才行。倘若他拿不出皇上的手谕,我是可以当场按照欺君之罪将他拿下的。更何况,如果皇上真的驾崩了,太医院的医正胡惟良是无论如何也会把消息送出来给我的。”
曾国藩沉吟片刻,说道:“那有没有可能是这种情况:皇上病情转重,驾崩已成定局。太后、信亲王和醇亲王想借此机会赚我们二人进宫软禁起来,然后再把‘新政’派官员一网打尽?”
奕双眉紧锁,表情凝重,良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是,在皇上驾崩之前,我们无论采取何种行动,都师出无名。同样地,在皇上驾崩的消息得到证实之前,我们也不能授人以柄。所以,只要太后和皇上的手谕被勘验为真,我们就必须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