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钰从没想过去接手金家企业,入驻峡市商业圈,成为新一代商业奇才之类的。
从他开始堕落的那一天,就从没有过这种想法。
他亲眼目睹了靳橘一步步从小女孩变成女强人,成了榕市的天才怪物,成了人人追捧的女妖精。
但没人理解靳橘的孤独,只有他能理解,因为他感同身受。
金钰从来都在兄弟面前大吃大喝开怀大笑,但论起来,没有人真正懂这个青年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他应有尽有,明明他含着金汤匙出生,明明他要什么有什么,偏偏,却总是在酒后,在畅快淋漓的酒后,坐在包厢暗黑的角落里,流露出一种孤寂的落寞。
那是所有兄弟都看不懂的情绪。
有兄弟借着酒劲问他,“老大,你以后到公司当总裁能不能罩罩兄弟们?”
金钰眼睛一凛,“谁他妈瞎扯淡?劳资以后就是去捡破烂也不去当那几把总裁!”
这话不过刚放出去几个月。
金钰就啪啪自个打脸了。
他突然回了公司,本本分分地从最低层做起,安安静静地像个刚从校园里出来的三好学生。
但周边所有同事都听过他的大名,整个公司对他的“丰功伟绩”耳熟能详。
他是峡市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是披着羊皮的狼。
外人都道,金家这个恶魔回归金家企业是因为其父金余参加酒宴时突然晕倒被送医。
殊不知,金钰回公司,是因为一个女孩。
——
金钰从榕市赶到峡市已经是夜里九点,他从车里下来时,兄弟们一窝蜂涌了上去,各个七嘴八舌地在他耳边呼啸。
“老大,你终于来了!”
“老大,幸亏我们看到,把那小子打了个半死……”
“老大,老大……”
金钰不耐地挥手,“都他妈闭嘴!吵死了!”
一群人安静下来。
金钰站在原地点了颗烟,抬头看了眼车子停的正门上方,亮着红灯的招牌上写着四个大字——幸福旅馆。
他从门口径直走上楼梯,收银台的老板娘连声喊了几遍“欸欸欸?喂!你……”
就被身后的小弟拿了刀比在脖子上哑了声音。
二楼是声控灯,厚重的脚步声落下,昏黄的灯亮起来,只照出三米范围,而这三米,恰好足够金钰看到一扇打开的房间,门口站着的小弟笑呵呵地朝金钰喊,“老大来了!”
金钰没理会,几乎是面无表情地低头跨进窄小的房间。
然后,看到了一男一女。
男的不认识,被打得鼻青脸肿,衣服也被撕扯得稀巴烂,整个人坐在地上动也不动,像个死人。
而女孩坐在床边,校服脱在床上,身上只一件白色吊带,里面的浅绿色内衣若隐若现,胸口被紧紧缚住的浑圆呼之欲出。
金钰把手里的烟掐了,坐在房间里唯一一把凳子上,眼睛睨着女孩,声音听不出情绪,“说说。”
“老大,是这小子硬拉着大嫂上来的,我亲眼……”
门口的小弟话还没说完就被金钰一脚踹到门外,“你他妈闭嘴!让你说了吗?!滚出去!”
那小弟在门外滚了一圈之后,立马爬起来恭恭敬敬地把房门关上,眼睛半分都没敢上抬。
金钰重新坐在凳子上,长腿踢了踢地上的男孩,眼睛里辨不清的墨色在翻涌,“你带她来的?”
地上的没开口,坐在床上的女孩说话了,“是我让他带我来的。”
金钰是真的愣了一下,很快,他脸上露出讥讽地笑。
“许秋,你可真便宜,就这么个破地方?”他重新睨了眼地上的男孩,嘲讽地笑一直没变,“就这么个货色?”
许秋也笑,她嗓音温温软软的,语调平静,“对,就这么个破地方,这么个货色,我愿意,但不小心被你的兄弟们打扰了,而且他们还不让我们走,麻烦你行个方便。”
金钰一脚踢开凳子,站了起来,他走到许秋面前,伸手的那一瞬间,他看到女孩扬起的丝毫没有畏惧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梨涡,没有弯弯的月亮型眼睛,没有可爱俏皮的小虎牙。
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似乎写着什么,但金钰没看懂。
许秋拿起床上的校服,她绕过面前足足高她一个半头的金钰,直直走向地上的男孩,把手里的校服披在他身上,随后,轻声问,“能走吗?”
男孩嘟囔了声,许秋就伸出胳膊,把男孩架在肩膀上。
门开时,门外的小弟看到这个场景,嘴巴大张着什么话都说不出。
楼梯口的所有小弟目睹了那位“准大嫂”架着别的男孩走了,而他们的老大站在房间里没有反应。
金钰不是没反应,是所有的情绪被他奋力压制住了,而他还没有为那愤怒得想杀人的情绪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金钰从二楼下来时,门口站了一排小弟,各个低着头不敢说话。
手机铃声响了几遍,还是小弟提醒,金钰才回神接过,电话那头的靳橘声音淡淡地,“那边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金钰从怀里掏出烟,几个小弟上前抢着点火。
靳橘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