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随时可能分娩,大玉儿没有被允许参加八阿哥的葬礼,早晨她只是穿着素服站在宫檐下,看着姐姐被人拥簇离去。
大部队前往皇陵,滔天的哭声很快就静下来,宫里空了,玉儿的心也空了。
没多久,她就感到腹中不适,阔别许久的感觉再次降临,她知道自己要生了。
可阵痛的折磨,也没能抵消她对姐姐和八阿哥的愧疚,倘若不是她和赛音诺颜氏结怨,就不会把好好的人逼疯,就不会有八阿哥的悲剧。
那么小的孩子,那么可爱乖巧,元宵节的前一天,还趴在她的肚子上亲亲……
当年生雅图时,因为害怕而落泪,生阿图时,因为太疼而落泪,生阿哲时,因为思念皇太极而落泪。
如今,又一个小生命即将到来,可她却害死了自己的外甥,害死了她的小八牛,所有的泪水,都给了那可怜的孩子。
“格格,您怎么样了?”苏麻喇见主子双眼无光,连痛楚都无法唤醒她悲伤自责的心,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哀求道,“格格,您醒一醒,格格,八阿哥不是您害死的,不是您啊。”
“苏麻喇。”大玉儿痛苦地捏着苏麻喇的手,“他还那么小……”
然而又一阵剧痛袭来,大玉儿险些背过气,接生婆们叽叽喳喳地不知说着什么,她听见有人喊:“开了开了,宫口开了……”
又有人问:“是脑袋还是脚,别真是胳膊先出来……”
皇城门下,快马疾驰,积雪被扬起,漫天飞舞。侍卫们上前阻拦,却惊见是皇帝,慌忙让开。
皇太极带着海兰珠,策马奔至凤凰楼下,海兰珠踩着儿子曾滚落的台阶,飞奔进入内宫。
“宸妃娘娘?”
“宸妃娘娘回来了。”
卧榻上,正与痛苦纠缠的大玉儿,忽然听得这动静,睁开眼,是姐姐的身影从门前出现,她一身素服,凄凉而悲怆,但此刻姐姐的眼里,没有了哀痛和怨恨,只有她。
“玉儿,你怎么样了?”海兰珠赶到榻边,抓着妹妹的手,“玉儿,姐姐回来了,玉儿不怕。”
“姐姐……”大玉儿的内心崩溃,失声痛哭,“是我害死了八阿哥,我害死了你的孩子,姐姐……”
“不是的,玉儿,不是你不是你。”海兰珠泪如雨下,“你给他起名字了不是吗,玉儿,你给他起了名字,将来姐姐去了地底下还能找到他,若不然,我去哪里找我的儿子……”
“姐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大玉儿在哭泣和剧痛的折磨下,几乎喘不过气,这样下去,她的体力会耗尽,到最后若无力产下孩子,母体和胎儿都会受损。
“是脚,是脚出来了!”接生婆大喊,抬起头对着大玉儿说,“庄妃娘娘,您配合奴婢一起用力,孩子的脚先出来了,虽然险,可奴婢有经验,怎么都比胳膊先出来强。”
海兰珠伸手擦掉玉儿的眼泪,轻轻拍打她的脸颊,严肃地说:“玉儿,你不能有事,难道你要把姐姐孤零零地丢下吗?你更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孩子,八阿哥多喜欢他的弟弟啊,让弟弟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姐姐,我好疼……”大玉儿感觉到盆骨仿佛要被撑裂,感觉她的身体要被撕碎,豆大的汗水如雨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