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蓅烟来说,在济南的生活惬意而平静。于胤兰来说,却可谓跌宕起伏,惊心动魄。毕竟凌肃初,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情愫与牵绊。这日傍晚,她再一次哭着扑进蓅烟怀里。蓅烟被她骇了大跳,眼眶湿了,拍着小女儿的背,焦声问:“怎么了?凌肃初呢?他欺负你了?”
胤兰原本并没觉得难受,可当看见蓅烟的一刹那,顿觉委屈,眼泪毫无预兆就滚落了满脸。她哭得浑身颤栗,却什么都不肯说,她害怕蓅烟会降罪凌肃初。哭了半响,好歹被曦儿带回了屋,兰儿不肯和额娘说的话,却肯告诉曦儿。
她抹着眼泪抽泣道:“我陪凌肃初去探望他家在济南的老亲戚,老亲戚家里有个女孩儿说是小时候和凌肃初定过亲...”
“定过亲不怕,没成亲就行。”曦儿宽慰。
“不是!”兰儿眼泪滚滚,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小时候家里定的亲不算数我明白,更不会因此生他的气。可是...那女孩儿送了他一对鸳鸯戏水的荷包,他想也没想就收下了,而且他还跟人家说我是他的丫头...他分明是对亲戚家的女孩儿有情...”说着激动的握住曦儿的说:“姐姐,你知道吗?我没向他表明身份前,有一次在街上撞见他的仇家,我被人挟持着,他竟然不肯示弱,可见那时他丝毫没把我放在眼里...此时也一样,他不喜欢我,因为我是公主才答应娶我...他骗我...”
每次闹不和,兰儿总要翻出凌肃初不喜欢她的事实,而且永远不听解释。
公主的身份于她,反而是种禁锢,让她变得多疑。
兰儿那厢哭个天翻地覆,蓅烟听见哭声,心疼不已,欲把凌肃初叫来骂一顿,被康熙拦住,笑说:“她们小夫妻之间的事,咱们是外人,越管越乱。”
蓅烟心里虽然觉得康熙有理,面上却很不服气,“咱们不管,兰儿就该受欺负了。你没瞧见兰儿看凌肃初的样子吗?神魂颠倒的,凌肃初指东,她绝不会往西走!”
康熙脱开外衫,挽起袖口往外走,笑说:“你指东,朕也绝不往西!”
“你去哪?”蓅烟急哄哄的问。
“去劈柴!”
劈柴喂马周游世界,嗯...挺好。
换班的档口,乌尔衮与凌肃初在后院一边勘测四面的情况,一边瞎聊了起来,乌尔衮手里握着刀柄,眼光锐利的扫过周围,与他脸上的正色相比,嘴上略显得轻挑,“又跟兰公主吵架了?她不是你想要的女人吗?”
凌肃初克制着盛怒,“你何出此言?”每次吵架都弄得人尽皆知,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数多了,凌肃初觉得心累。
“那在大兴府衙前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为何不肯舍身救她?”
凌肃初眉头紧皱,“她连这个也告诉你?”脑中想起兰儿平时与乌尔衮之间的亲密无间,不自觉的醋意大发,几乎欲拔剑相见,“如果当时我听从歹人威胁,我们两个必然同时陷入危险之境地。倒不如拼一拼,若兰儿伤了,我愿意衣不解带在身边侍奉她养病。如果她死了,我会为她报仇,然后把自己的命一并赔给她!这个答案你满意吗?”说着,重重瞪了乌尔衮一眼,“我与兰儿之间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卑职告退!”
从济南到南京的路上,走走停停,兰儿与凌肃初一直没有说话。先前好几次凌肃初主动示好,兰儿都没有理会。直到有一次凌肃初买了烤肉串给兰儿当宵夜被兰儿一巴掌打掉之后,凌肃初便再也不讨好兰儿了。两人生着闷气,不说话也不吵架,一直冷战到了一个叫吴庄的小镇。小镇特别小,康熙打算在客栈里歇半天就走。客栈更小,众人往里头一挤,老板就没法再接待其他人了。蓅烟美美的吃了顿饭,叫了热水在房间好好洗漱过,就赖在床上不起。
康熙好说歹说,“所谓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咱们在济南耽搁太久的时间了,再慢就赶不上八月十八的钱塘江大潮了!而且这里实在太小,周围也没有布防...”
蓅烟一个翻身揽住康熙脖子,调皮的歪着脑袋,一个眼神从下往上慢慢的斜睨而去,似笑非笑说:“谁说的,我指东,他不敢往西的?我不管,我太累了,我要在床上睡!”说着,手上用力,顺势把康熙一起拖进床榻里,蛊惑道:“多软的棉絮呀...你就不想抱抱我?”
外头凌肃初躬身垂腰立在门槛边,“启禀老爷夫人,咱们该启程了。”
康熙要起身答话,蓅烟双手双脚的往他身上一撂,得意忘形的望着他。康熙气得捏她鼻子,“真是个小孩子,你都快四十了!”蓅烟把脑袋往他脖子里塞,他刚刚洗完澡,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她嘟囔道:“都是你惯的,都怪你!”
江妃果然不讲理,而且骄纵。凌肃初默默的想。
康熙经受不住蓅烟的糖衣炮弹,只得吩咐,“今日在客栈中歇一晚,明日再启程。你好好勘察周围,包下整个客栈不许闲杂人等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