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巧赶上皇帝来枕霞阁午歇,阿图怕嗑扰圣驾,便把自己亲手绣的一双虎头鞋交给了成二,又把雨伞竖在廊檐下。苏雀道:“郡主,您的伞忘了。”
阿图莞尔一笑,“风雨大了,留给刚才那个孩子罢。”
蓅烟换了身衣裳走到院子里迎阿图,却见康熙领着一大帮子人过来。康熙怕她着凉,顺手就解开大氅裹到她肩膀,“今儿怎么出来了?伞也没撑...”蓅烟觉得奇怪,边跟康熙往殿中走,边问:“阿图县主呢?”旁侧成二忙答:“阿图县主说不敢嗑扰圣驾,便先行回去了。”说着呈上虎头鞋,“阿图县主还说,祝贺娘娘喜得麟儿。”
康熙笑道:“姑姑待你不错,有眼力见儿。”
乌尔衮拿着曦儿的作业本从屋里出来,一头撞上康熙,没敢说话,只静静退到旁侧。等康熙进了殿,他才旋风似的往外跑,出了院门口,却被苏雀叫住,“拿走你的伞。阿图县主说风大雨大,你别着凉了。”
乌尔衮愣愣的接过伞,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失魂落魄的淋雨离开。
至年关时候,因三藩余孽几乎消除殆尽,朝廷收回了广西、湖南诸地,康熙论功行赏,以侍奉有功为名,重新册封佟嫔为佟妃,又以养育子嗣有功晋升宜贵嫔为宜妃。而其她者如马嫔、僖嫔、安嫔、成嫔、王贵人等,只要没有犯过大错的后妃,皆得康熙亲自预备的节礼。一时阖宫欢喜,人人感恩戴德。
春节未过,蓅烟忽然生病了。头昏脑涨,鼻塞耳鸣,接连数日低烧不退。新来的御医对蓅烟的体质还不甚了解,再加上蓅烟怀有龙嗣,故而不敢下药,开的方子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蓅烟吃了两三天没有半点效果。康熙甚为忧心,每日散朝后头一件事便是往枕霞阁探望蓅烟,有时在乾清宫听政,说着说着就要喊孙国安过来问一次蓅烟的情况。
不知从何时开始,突然有传言说蓅烟犯的是瘟疫,会传染给亲近的人。太皇太后心急如焚,立即召来侍卫,里里外外把枕霞阁给围了。又把康熙宣到慈宁宫教训:“你小时候得天花,把你亲娘给急死了,如今你为了个妃子连命都不要,哀家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犯错!”
“蓅烟得的并不是瘟疫。”康熙辩驳道,“如果是瘟疫,枕霞阁的人早该犯病了,可眼下除了她生病,其她有同样症状的人都分布在北五所、西四所,朕命御医仔细瞧过,只是一般的伤风感冒,过个十天半月,即便不吃药也会病愈。”
“哼。”太皇太后冷哼,气不打一处,“她江蓅烟到底有什么好,看把你迷得七荤八素的,连命都不顾了,你可以不顾,哀家可不能不顾!枕霞阁暂时禁止任何人出入,尤其是你!等她病好了,事情过去了,你爱怎么哄她就怎么哄她,眼下必须听哀家的!”
“皇祖母!”
“此事没得商量!去吧。”
蓅烟病得厉害,躺在床榻上并不知道枕霞阁已经被禁封了。素兮不许任何人在她面前提及此事,若蓅烟问皇帝来了没有,素兮便会说:“皇上遣人来传过话,蒙古的王爷们入宫了,诸多国事需要商议,恐怕这几天都不能来看您。”可蓅烟不是傻瓜,很快就看出来端倪——胤曦居然好几天都呆在屋子里,没有吵着去上学,也没有走进过里殿半步。
在确认蓅烟是否真的得了瘟疫之前,素兮擅自做主除了自己,不许任何宫人踏入蓅烟寝殿。蓅烟烧得昏昏沉沉,起先并没有感觉出异样,但精神渐好,发现连木兮都只站在帘子外回话,顿时觉得奇怪,“她们都是怎么了?怎么都站在外边说话?”
素兮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知道瞒不住了,便脸色平常道:“宫里传闻说您的病会传染,我一个人伺候您就够了,何必让她们也跟着担惊受怕。奴婢自作主张,还请娘娘包涵。”
她料定蓅烟不会生气。她了解蓅烟。
蓅烟猛咳了两声,吃了药,继续歪回被窝里,鼓着因为消瘦而陡然变大的眼睛,说:“皇上呢?他知道吗?”她这是明知故问,他当然是知道的,所以接连数天都没有来过枕霞阁。
“太皇太后不准皇上来看您。”素兮娓娓解释,替蓅烟腋好被子,说:“您别怪皇上,皇上身不由己,前日因为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就被言官上了几百封折子。”
蓅烟冷笑,“你知道的可真多。”
“苏雀告诉奴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