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心想“现在才想起哀家,迟了...”,脸上却微笑说:“哀家已经有了,你给云妃罢。”蓅烟愣了愣,默默把云妃的奶茶推开,说:“这碗是专门给太皇太后熬的,多熬了一刻钟,茶味更加浓郁。里面没有放牛肉干,糖味儿也淡些。”她没有多的话,分明知道说些奉承的话会使人高兴,可她说不来,只能实事求是了。
况且,即便特地给太皇太后煮一碗,也不费什么功夫。
犯不着说得好像费了极大的功夫。
蓅烟泰然自若的退到旁侧,躲到屏风后伸了个懒腰,从若湘怀里抱过兰儿,一手牵着曦儿,说:“咱们去茶房吃茶。”曦儿小大人似的,带着一点儿公主病,说:“额娘,您是江妃娘娘啊,怎么能让您去茶房吃茶?玉竹办事太不妥帖了。”蓅烟往她脑门上敲了一记,“玉竹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吗?要叫玉竹姑姑知道吗?”曦儿蔫蔫的哦了一声,蓅烟又说:“在哪儿吃茶有何重要?曦儿你要记住,你生而为公主,是你的命好。有些人生而为奴婢,并不是她们的错。人活在世上,总会遇见不顺心的事,无论是花团锦簇,还是穷途末路,只要你心安理得,便没什么可争抢的。你得到的东西已经很多了,该松开一些,不要什么都想得到。”
她的话,曦儿并不太懂。
她只是担心,自己无法护佑曦儿顺风顺水一辈子。倘使有一日,没有了父母的庇护,她希望曦儿依然能无忧无虑不慌不忙的生活下去。
夜里玉竹把蓅烟的话说给太皇太后听,太皇太后想起白天里那碗茶,里面没有嚼不动的牛肉干,也没有甜腻得发慌,她年纪大了,御医不允她多吃甜食。沉吟半响,太皇太后才畅然一笑,“算她有几分眼力劲。”其实这段时日来,她对蓅烟是稍有改观的,玄烨摔马那次,蓅烟在榻旁哭成那样,不顾及身份,不顾及姿态,把周围所有人当成空气眼里只有玄烨的样子,在太皇太后眼里,异常的觉得可爱。宫里人心淡薄,你来我往,总是为了点什么。
蓅烟之于玄烨,大概是那一点儿“不为了什么”,所以叫人心动。
夜里蓅烟与康熙又吵了一架。蓅烟嫌康熙说话不说明白,康熙气蓅烟不听自己的话,要她不去太皇太后寝殿,她还偏要去。两人最开始为了什么争吵已经忘记了,吵着吵着,蓅烟突然扑过去往康熙喉结上亲了一口,亲得康熙一愣一愣的唬她,“别给朕灌迷汤,朕不会上当的!”蓅烟踢开鞋,双手攀住他脖颈往上一顶,似袋鼠般挂在他腰上,狠狠吻住他嘴唇,松开了,眨眼笑道:“这碗迷汤吃不吃?”
“宫里...属你最坏!”他眉梢轻挑,眼眸中的火光瞬间黯淡,旋即闪现出无可奈何又无限忍耐的样子。蓅烟紧紧抱着他,说:“咱们不要吵架了,吵架好累。”
康熙抱着她,心头发软,唇边不由露出笑容,温柔的说:“那你乖一点。”
“好啦。”她慵懒的答。
待御驾回宫,已近六月中旬。乌雅氏与宜嫔挺着大肚在乾清门相迎,康熙一下轿,便召来御医询问两位妃嫔生产诸事。知道一切平安,便舒了口气,温和道:“你们回去歇着吧,不要为琐事扰了心绪。”乌雅氏与宜嫔谢了恩,一并跪安离开。
云妃行皇后之仪,亲自带着诸多围猎场的野物至乌雅氏、宜嫔殿中事无巨细的询问,又笑着说:“只管让厨房给你们熬汤,有什么不便利之处,同我说,或是同宣贵妃说,都可。”
乌雅氏、宜嫔皆言:“谢云主子恩。”
皇帝刚回宫,宫里便发生了一件大事。某日乌雅氏吃完膳忽觉肚子痛,连忙请来御医,却好端端的有早产的倾向。慎儿端了汤碗给御医瞧,心急如焚的说:“主子吃完这个就开始嚷肚子疼!”御医查来查去,没发现里面有什么东西,可慎儿就要一口咬定主子是吃了厨房送来的参汤,吓得厨房里的奴才战战兢兢数天,连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