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润一身雍容华贵。金龙凤衣,上罩织金彩绣黄霞帔,红罗长裙,绣有光彩夺目的织金龙凤纹。她头上戴着龙凤珠翠冠,金光闪闪,珠色熠熠,——这行头,是皇后专用的。
曾经,冯清也配带过。
这样想着,冯清的心无恨地伤痛。绝望与悲凉又一次涌来,一颗心仿佛披上了荆棘,尖锐的痛让她原本已平静下来的心再一次汹涌。
冯润把她的表情不动声色看在眼中。
在众人的簇拥下,冯润进了大雄宝殿。
有尼姑敲打木鱼,那略显空洞的节奏,在大殿里回荡开。冯清随着众尼姑们则齐声诵读着经书。
一时之间,梵音绕绕,仙乐飘飘。
冯润烧香,双手合十,对着瑶光寺众神像一番跪拜。祈祷元宏早日平荡南朝,平安归来。
之后冯润到西厢,喝了一杯清水。
这才抬起头来,对主持道:“让净虚来,我要见见她。”——净虚,是冯清出家后的法号。
冯清来了,不亢不卑行礼:“贫尼见过皇后娘娘。”
冯润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道:“平身吧。”
冯清站直了身子,垂首立在一旁。
冯润问:“五妹,你过得可好?是否还习惯瑶光寺的生活?”
冯清心绪已平静下来,淡淡的道:“谢皇后娘娘关心。贫尼过得很好,在寺里的生活也习惯了。”
冯润点点头。好一会儿后又再道:“今日是我们冯府宗庙座落典礼,冯府上下人都去了,我和七妹妹也到场了。我好些年没见到穆儿,转眼,已成了一个少年郎,能够担当起冯府的责任了,想必爹爹和大哥在九泉之下,心也欣慰。看到穆儿长大成人,我这个做姑姑的高兴,我们冯府日后的权贵地位也靠他了是不是?”
冯润言下之意最明白不过,冯清也听出了弦外之音。
莫不是要她知趣点,管了自己的嘴,莫要生出什么事来。当下冯清跪下来磕头道:“贫尼已出家为尼,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整日里苦读经文,虔诚祈祷,恪守戒律,不再问尘世间之事。”
冯润道:“希望你不要出尔反尔,说到能做到。”
冯清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冯润紧紧相逼:“打了诳语,不但你会天诛地灭,冯府的荣华富贵也会因你没了,到时候别说在九泉之下的爹爹和大哥埋怨,就是穆儿,也会对你心怀不满,认为是你害了他。”
冯清低声道:“贫尼明白。”
冯润满意了:“你好自为之。”
冯清不知道,她低眉顺眼,甘心认命的态度,让冯润和高菩萨放下了要将她除掉的念头。
过了两日,冯润找来陈留公主,跟她说了冯夙要娶她之事。
不想陈留公主一口拒绝:“我是个寡妇,立志守节,不想再嫁人。”——不是不想再嫁人,而是不想嫁给冯夙。
冯润劝她:“驸马爷已去世好几年,你如今还不到三十岁,再怎么着,也应该为自己打算,难道你就愿意这样孤孤单单的过一辈子?”
陈留公主强硬回应:“我每日念经拜佛,心如止水,不觉得孤单。”
冯润问:“你真不愿意嫁冯夙?”
陈留公主回答得飞快:“是,不愿意!”
冯润问:“冯夙有什么不好?”
“冯夙有什么好?”陈留公主一点情面也不给,反唇相讥:“不但猥琐,举止下流,还不思上进,不务正业,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我嫁给他,岂不是跳入火坑里么?”
冯润不高兴了:“你的意思是说,冯夙配不上你了?”她道:“冯夙再不济,也比你第一任丈夫刘承绪强吧?刘承绪长得歪瓜裂枣的,脊椎弯曲,走路歪歪扭扭,丑得不可言说。冯夙怎么着,也比刘承绪强了不知多少倍。”
陈留公主冷笑:“嫁给刘承绪,已毁了我前辈子幸福,如果再嫁给冯夙,那我后半辈子的幸福也是给毁了?皇后娘娘,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就是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嫁给冯夙。”
一副宁死不屈的神情。
冯润看她如此,也没强求。陈留公主看不上冯夙,冯润还看不上陈留公主呢。年近三十岁的女人,又不是十八一枝花,不就是顶着一个公主头衔么,也没什么了不起。
偏偏陈留公主临走前,说了一句话:“你们冯府,除了去世的大公子冯诞,还有废后冯清之外,也只有门前两头石狮子是干净,其他的人全不是什么好东西!”言下之意,冯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冯润心中恼怒。
当下不愿意放过陈留公主了。
冷笑道:“你不愿意嫁给冯夙?那好,待会儿我就让司天监选定一个黄道吉日,然后下一道懿旨,把你赐婚于冯夙!到时候,你就是不愿意,我也会让人把你绑上花轿,抬到冯府去!”
陈留公主一听,急了,回过头来道:“我的婚姻你凭什么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