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扬声一笑,拿着礼品,自顾自走进了连玥阁门口。袁贵人不甘落后,也提着礼品,更快脚步,也赶上李夫人。
冯润素来对袁贵人和李夫人厌恶,但两人上门示好来了,冯润也没蠢到将她们拒于门外,与她们为敌。
因此脸上扯着假笑,跟她们客套:“两位姐姐来探望,我受宠若惊,还带来了礼品,让我更是受之有愧了。”
袁贵人不理李夫人,抢着道:“哎呀冯姐姐,你别这样说。这些年冯姐姐不在宫中,我也怪想念冯姐姐,听说冯姐姐回来了,来探望也是应该的。”递上手中的礼品,脸上绽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冯姐姐长途跋涉从平城到洛阳,一路上辛苦,这是上等燕窝,让冯姐姐补补身子。”
李夫人暗中撇撇嘴。
也把自己的礼品奉上。“姐姐——”李夫人叫得比袁贵人还要亲热,把“冯”字直接去掉:“这是鹿茸,给姐姐补补气血,强筋骨。”
冯润笑:“两位姐姐有心啦,谢谢两位姐姐。”
七前年冯润最后后宫的时候,袁贵人和李夫人正青春年少,鲜嫩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如今也不老,二十四五岁的年龄,可以说得上是成熟有魅力的时候,可正如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百合花,尽管灿烂,却已是开到茶縻,——花开到最好的时候,就是快要凋谢的时候了。
袁贵人和李夫人也暗中打量冯润。
心中啧啧称奇。
莫非她出宫的这七年,吃了长生不老药?模样儿跟七年前她在宫中的时候一样娇嫩美丽,没有半点岁月痕迹。唯一变的是眼神,没了以前的清澈与轻狂,多了那么一点点明了于心的世故。
是,世故!冯润不再像以前,把喜怒哀乐全挂在脸上。此时她脸上带着微笑,但笑中却有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浅浅勾勒起的唇角,没有多余的表情,感觉到深不可测,令人猜不出此时此刻她想着什么事,打着什么算盘和主意。
没说几句话,拓跋宏来了。
他见到袁贵人和李夫人,有些惊诧,不过看到冯润没有什么不快,还跟她们谈笑风生,略略放过心来。
冯润问:“陛下,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拓跋宏笑着回答:“公事忙完了,想着你,便回来了。”
袁贵人和李夫人也知趣。从来同有过的默契,互相看了一眼,借口时辰不早了,赶紧站起来告辞。
她们一离开,拓跋宏便问:“润儿,她们没让你生气吧?”
冯润笑道:“她们不计前嫌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大家几年没见,都长大了,哪里像以前年幼不懂事,芝麻绿豆大的事便吵吵闹闹?对了,皇后娘娘和罗贵人也分别来看我了,大家都对我很好。”
拓跋宏点点头:“那朕就放心了。”
冯润微笑。
拓跋宏拥了拥她道:“朕让内膳房做了跳丸炙,七宝驼蹄羹,豚皮饼,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侍会儿他们做好后,便捧到连玥阁来。”
冯润不是不感动的,低声道:“陛下,你还记得妾喜欢吃这些。”
拓跋宏轻声道:“你喜欢的,朕都记着。”
冯润依在他肩上:“陛下,谢谢你这么爱妾。”
拓跋宏道:“傻瓜,朕不爱你,爱谁?”
冯润笑了。
看来她选择回宫,是回对了。拓跋宏如此爱她,她以前受的那些苦,是值了。冯润想,从此以后,没人能把她和拓跋宏分开了。
拓跋宏的嫔妃,大多数留下在平城。
能到洛阳来的,除了皇后冯清,有位视三公的三个贵人:高贵人,罗贵人,袁贵人;有九嫔之首的李夫人,九嫔之一的赵充华。
连皇后冯清,共六个。
冯润的连玥阁,一天之内就有四个人来探望,没来的,只有高贵人和赵充华。高贵人显然对冯润的积怨极深,加上这几年来甚得拓跋宏宠爱,凭着生下两个皇子一个公主,未免气势嚣张,没把冯润看在眼内,因此连装样子也不屑装。对于赵充华,冯润没见过她。
双蒙道,这郑充华,不是泛泛之辈。
并不是她多厉害,而是她娘家实力不可小觑。汉族有四大族名门世家,卢,崔,郑,王,——郑充华的娘家,便是“郑”家。
郑充华的祖父,父亲,甚至两位叔叔,都在朝廷当宫,祖父官至提督骠骑大将军,为从一品,父亲是太常少卿,正四品官员。
郑充华的舅舅高道悦,也挺有名望。
他的官职也不是很高,四品谏议大夫,专掌议论,负责检举,弹劾官员甚至君王的错误和不足。
只是高道悦刚正不阿,直言敢谏,不惮强御,故受爱才且喜欢品德高尚人的拓跋宏赏识,因而受重用,被授兼御史中尉。
就是李冲,也对郑家另眼相看,将两个女儿嫁到郑氏家族。
汉族人注重礼节,讲究尊卑界限,郑充华是嫡出,又因为娘家显赫,实力雄厚,未免有些心高气傲。
她不把冯府的庶女冯润看在眼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