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皇太后不在了。
但冯清在,而且还做了皇后。冯润回到宫中的话,就必须要落在她的阴影之下,要低头伏小,且受她打压。
这是冯润最不愿意的。
还有,冯润跟高菩萨在一起七年,朝夕相处,就是没有爱,也是有感情的吧?凭心而论,高菩萨对她的好,并不亚于拓跋宏,甚至比拓跋宏还要好。
有时候冯润也想,不如就跟高菩萨狼狈为奸在一起算了。
可是,冯润也有所不甘。
冯润极是烦恼。
一整天都处在极度烦躁之中,心里患得患失。太阳下山的时候,冯润还坐在离冯府宗庙附近的河畔岸边发呆。
对面是一座望不到尽头的山峰,石壁如削,两山岈合,上有古藤倒挂,中间有一道瀑布从山顶倾泻而下。水流汇入到山底下的湖泊中,砸出一朵朵巨大的水花。
撒网打鱼的人早已散去,飘荡的渔舟没了踪影上。
黄昏的雾霭缓缓地升起,天色渐渐的被夜色漆黑。落依劝冯润:“主子,你在这儿坐了大半天了,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冯润吭声,只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
忽然“嗖”的站了起来,将脚下的绣花鞋甩掉,还脱了裙子,把里面的衬裤从膝盖以下都撕掉,身上穿了贴身亵衣,——亵衣手感厚实,略的弹性,“上可覆乳下可遮肚”,整个胸腹全被掩住,用带子系结,前面盖得严严实实。
落依吓了一跳,失声:“主子,你干什么——”
话音还没落,冯润已“扑通”跳到水中。然后深呼吸,大力地划着水,一下又一下的,身子很快就游得远远的。
落依知道冯润会游水,但还是大急:“主子——”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近来,笑着:“你也不用着急。你主子看到天气闷热,不过是跳到河里游水而已。”
落依一看,原来是高菩萨。
他自山上采药回来了。
落依连忙道:“高公子,我家主子,她……她……高公子,你看我家主子,她游了那么远。”
高菩萨咧嘴笑道:“你家主子水性还好,没什么事儿。对了,你先回去,我下水去追你家主子,跟她游一会儿水。”
有高菩萨在,落依自然放心。
走了老远,回头看。
高菩萨把衣服脱了,只穿着衬裤,露出了健美的上半身。只见他“扑通”的跳到水中,激起了一层水花。他游水的速度奇快,仿佛一支箭般射出来似的,在水中带起一条白浪,朝冯润的方向直直游过去。
没一会儿,高菩萨游到她身边。
冒出头来,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
冯润朝他嘻嘻一笑,又再潜入水中。高菩萨跟在后面相随,不管她游得多远,他始终亦步亦趋,不离左右。
此时天空中繁星点点,月亮也出来了,圆圆的,又大又白。皎洁的月光落在水中,把河水照得清波浩淼,如银似霜。
冯润感到好不快意。
在如此月高风清的夜里,在如此宽阔的小河中放肆畅游,与河水融合一体,真是至大的享受,让她一下子忘掉了烦恼忧愁。
不知游了多久。
终于,冯润筋疲力尽。
于是她返回头,往岸边游去,好不容易双脚踩地,已是气喘吁吁。高菩萨游到她身边,站直了身子,然后扶着她,走上岸。
刚到岸边,冯润就累得瘫坐到地上。
高菩萨走过去把她的衣服拿过来,套在她身上。
端午节之后,便是真正进入夏季的暑热季节。白日太阳仿佛一只巨大的火球悬挂在半空中,肆无忌惮地炙烤着大地。到了晚上,那炎热还不曾散去,吹来的风仍然是热烘烘。
冯润仰头望着星辰。
半晌,幽幽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高菩萨看她,歪嘴一笑,慢悠悠问:“难道主上昨天晚上没跟你说,过些天把你接回宫中去?”
冯润问:“你知道他昨天晚上来过?”
高菩萨声音嘲笑:“你有什么事情是瞒得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