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羡,坐门墩,哭着喊着要爹地,爹不来,娘不爱,稀里哗啦哭下来……”
一群半大孩子在河对面朝着小小的莫羡大喊,童声稚气,难听的话编进童谣里,是非观模糊的小孩子并不觉得是不好的事。
河对面的小莫羡气的脸鼓鼓,她什么都没说,攥着小拳头就往街口的小桥跑,她要去河对面揍他们!
但她人小步子也小,小短腿没跑出几步,对面的孩子们就笑嘻嘻的散开来,等她跑到对面了他们早跑没了影子,她就攥着拳头自顾气一会,小小的人儿自言自语不知说着什么,过了一会也就不气了。
这样的戏码几乎每天都会在镇子上上演几次,大人们看见也不觉得不好,反而给那些个熊孩子鼓劲。
小小的莫羡开始会反击,她脑子里语言有限,憋着脸跟人家反驳,“我有爹爹!我妈妈最爱我了,你们说谎!”
但她的反驳只能让他们变本加厉,孩子们抱起团来也很可怕,甚至有些人为了融入团体,不自觉的就去用欺负她这件事证明什么。
他们会把她扯进小胡同里,围着她一人一下的打,打得并不重,但也疼,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哭,也会跟她妈妈告状,但每每告状后她都敏感的发现她母亲情绪会格外低落,后来她就不说了,也学会反击了,她不骂回去,就是攥着拳头打,与其做个被欺负的可怜虫,她选择当个打架的坏孩子。
许是她那股子小小的彪悍劲儿,那些孩子收敛了些,不再把她堵进小胡同了,但变本加厉的从言语上欺负她。
这是个水乡,镇子中间一条不宽不窄的河流过,镇上的人在河两边安居,镇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的小石桥,小石桥边总有延伸到河的石阶,妇人们端着菜篮子或者洗衣盆从这石阶上下去,每每看到又被“欺负”的小莫羡,总是摇一摇头,“小娃子长得喜人,可惜她妈哦……唉,可怜了这孩子了……”
莫羡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那是她还不懂为什么镇上的女人对她的母亲敌意那么的大,她妈妈明明是那么好看那么温柔那么好的人,她已经早早学会阿Q精神,也学会了这些话不能去母亲面前学舌。
“羡羡,羡羡,回家吃饭啦。”
落日的时候,家家户户生起炊烟,她母亲总站在门口,对在外面玩耍的她这么喊。
暖黄的余晖落在她母亲身上,莫羡觉得她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这是她一天里最幸福的时刻,白天母亲需要做工,她不敢去打扰,只有晚上,她才敢肆无忌惮的跟母亲撒娇。
小小的她,从小没有玩耍的伙伴,她的朋友是家里养的小土狗,是河里的鱼虾,那时她只想快快长大,或许可以带母亲离开这个小镇子,母亲说,外面还有个更大的世界。
她是相信的。
因为母亲从不骗她,也因为,她见过从外面来的人。
母亲让她叫那位从电视里出来的似的人白阿姨,她说,“羡羡,这是妈妈的好朋友,她以后会常常来看我们,乖,跟白阿姨问好。”
那也是个好看的阿姨,她来镇上的时候开着大大的汽车,镇上人都说气派,那之后镇上的妇人对她们母女两个态度些微好了一些,那也是个极好的阿姨,莫羡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喜爱,穿着长长的漂亮的裙子的白阿姨,总是把莫羡抱在怀里,说:“我们小羡羡长得真漂亮,你要是阿姨的女儿就好了,小羡羡,当我的女儿好不好?”
她就看看一旁笑意温柔的母亲,“可是我有妈妈了呀。”
“那就嫁给我儿子,你嫁给他,就成了阿姨的女儿啦。”
“阿姨的儿子?”
“对啊,比你大几岁,你放心,阿姨就是为了你,也得好好的教他,把他养成个小绅士,将来对你三从四德,而且哦,你嫁给他之后,就有两个妈妈一起疼你啦,怎么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