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忘了,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崚国的俘虏呢!”他的声音依旧是冷的,带着一丝戏谑的挑逗。
“暮野,你这样做,就不觉得对不起天下黎民苍生吗?”流霜冷冷说道。
一旁的侍卫闻言,走过去架住了流霜的胳膊,就要将流霜拉走。
暮野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开。
这个土里土气的少年竟然出来质问他,暮野心中对他的兴趣大增,说实在的,放眼这个草原,还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而这个少年,竟然敢直呼他的名字,还敢质问他。
“黎民苍生?本王正是念及天下黎民苍生,才会有一统天下之心。你难道不觉得,如果天下统一,这个天下,会更安宁,更强盛吗!我就是老天派来的那个统一天下的人!”暮野说罢,品了一口酒,极是狂妄地靠在了椅子上。
“更安宁,更强盛?”流霜咬牙,这个人,也太过狂妄了些。
“是的,我也曾到崚国和玥国去过,崚国王上久病,王后当政,国力日衰,国势不安,还有前朝余孽在企图造反。玥国皇帝懦弱,朝风腐乱,在位者玩弄权术,寒门士子却报国无门。两国百姓生活具是苦不堪言。但是,你看我们天漠国,我们族人刻苦悍勇。这些年,我吸取了南方儒学的精华,励精图治,国力日强,放眼这个天下,没有国家能够与我们天漠国抗衡。所以,统一天下,势在必行!”暮野侃侃而谈,幽深的黑眸睥睨地在流霜身上扫过。心想,你一个小小的崚国药徒,还敢来质问我!
“统一天下,我看你是痴人说梦!”流霜恨恨地说道。
暮野霍地从椅子上坐直,手中杯子啪地放在桌案上,杯中之酒被振荡溅在了手上。身边的代眉妩吓了一跳,脸色惨白地凝视了暮野一眼。但见暮野的一张脸此时已经遍布霜雪,这个崚国药徒,竟然如此胆大。
“痴人说梦,那你倒是说一说,本王哪里痴人说梦了,若是摆不出理由来,本王今夜就要了你的命!”暮野冷声说道,大手一捏,手中酒杯便咔嚓一声碎裂。他犹自搓了搓手,吹了吹,冷眼瞧着流霜。
流霜倒也不急,神色淡定,盈盈抬头,冷冷凝视着暮野,淡淡开口道:“可汗说崚国和玥国都已经衰落得不可救药。可汗不过是去过崚国和玥国一趟,便得出这样的结论,是不是太过武断了?且说崚国,本是王后当政,但是如今却是太子当政,肃清朝政励精图治,深得民心。谁说崚国就不能强盛起来。而玥国,虽然皇帝懦弱,但是朝政并不似可汗说的那般混乱。就算你有心要统一天下,可现在也不是统一天下的时候。如今,百姓向往的是安宁和平的生活。而你却要挑起大战,置万民于水火之中,这便是违了民心。逆了天意,违了民心,你觉得你能够成功吗?”
“你灭了无数个小国,造成了无数的杀戮,难道你的心中就没有一丝愧疚吗?你再看看你手下的兵将,古来征战几人回,难道他们就没有伤亡吗?他们随着你征战沙场,但是,我敢说,他们祈求的也是安定的生活,他们并不想过这样在刀尖上添血的日子。”
流霜本是一个医者,但是,自小喜爱读书,对于天下大势,略懂一二。况且这些日子,从玥国到崚国,一路走来,也长了不少见识。是以,面对暮野狂放的言辞,她黛眉轻颦,侃侃而谈,清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锋芒。
流霜说罢,大帐内竟是寂静无声,那些将军们也是低头沉思,显然流霜的话也是说到了他们的心中。自从暮野当政,他们随着暮野,从来就没有一日的安宁,整日里南征北战,不得闲暇。虽说灭了无数的小国,国土也在不断扩大,但是,也造成了很大的杀戮。
虽说崚国和玥国不太强盛,但是,他们也认为,那绝不似灭掉草原上的小国那么简单容易。就算能够真的灭掉,却不知要苦战多久。
暮野的脸色,在流霜的盈盈话语下,越加黑沉。帐内无风,可是他的黑袍却无风自动,身上肌肉在衣内流珠般走窜,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充满了强劲的爆发之力。
暮野愤怒了,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药徒竟然有如此见解,他心中也不由得有些佩服。
但是,他暮野是谁?他是天漠国高高在上的王,怎么能容许一个小小的崚国药徒在众目睽睽下对他出言不逊?又怎么能容许他来诋毁他统一天下的大业?
看来这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说我统一天下是逆天而行?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暮野面罩寒霜,但是唇边偏偏挂着一丝笑容,那笑容中的冷冽令流霜心中一颤。
看来她惹怒暮野了,此人的野心是如此之大,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但是,今日既然话说到了这份上,岂可半途而废。纵然他不认同她的想法,但是总是会在他心中留下一丝介怀的。
“是的,在我看来,你就是逆天而行。如若你一味地要挑起天下纷争,只会令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什么为了天下黎民百姓,我看你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而找的借口吧。你这样置天下百姓于不顾,还说是为了黎民百姓!”
流霜激昂的声音在室内回荡着,火光摇曳着,将她瘦弱的身影投在地面上,那小小的影子随着火光摇曳着,是那样单薄,仿若风一吹便会消散。
但是,她的人却又是那么坚韧。尤其是一双清眸,明亮而莹澈,焕发出动人心魄的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