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心中一惊,沐浴更衣,这是要做什么?她刚要大声反抗,却被两名侍女点了穴道,全身酥软着被带到了里屋。
玄衣男子回身坐在卧榻上,执起一杯酒,慢慢品着。
门外暗影一闪,一个黑衣女子走了进来。
“禀宫主,方才宫内的暗探传来了消息,那个女子已经不在宫中。一直在月明宫养伤的女子是别人假扮的。”黑衣女子轻声禀报道。
玄衣男子秋水绝轻轻“哦”了一声,眉毛轻挑,有些惊异。
“可探得她的去向?”秋水绝凝眉问道。
“这个还没有探到!”黑衣女子摇摇头,“听说,就连东方流光也不知道,似乎是她自己离宫出走的!”
“自己离宫?”秋水绝修眉微凝,陷入沉思之中。
那个女子,起初他是不在意的。应该说他对于即将成为他刀下亡魂的人,是从来不会在意的。为了复国大业,他建立了秋水宫,建立了雅心居。
杀人,不过是为了敛财。而她,是他所收到的最贵的一宗买卖,一万两黄金。
他们这行的规矩是不探听背后金主的身份,所以他一直并不知是谁要杀她。但是,在皇宫刺杀那晚,他看到了她。一直知道她是百里寒的王妃,一直以为是玥国人在杀她,却不想她竟出现在崚国的皇宫。
看到她柔弱的身子挡在了东方流光面前,替他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剑。看着鲜血从她的胸口蔓延流出,不知为何,他的心,在那一刻竟也感到了疼痛。
做杀手多年,早已练成了心硬如铁,可是,他竟感到了心痛。
他很快派人去调查想要杀她的背后之人,却不想调查的结果竟是王后。这个不意外,能出的起一万两黄金的人,自然是皇室之人,他原以为是玥国皇室的人,却不想竟是这个狠毒的女人想要她的命。
闭上眼睛,那一场血雨腥风越过十年的光阴再次蔓延在他的心底。
彼时,他还年少,才十四岁。他父亲傅青是朝中丞相,是先皇的重臣。而他,是先皇金口玉言许下的驸马。
他没有近距离见过公主,只知道她的名字叫玉染霜,而他的名字叫傅秋水。父亲曾说,经霜之玉,碧波秋水,说他们是天生一对。
可是他却不以为然,他还年少,想靠自己的真实才能打拼,却不想早早被安了一个驸马的头衔。他的那帮兄弟见了他常常调侃他,一句一个傅驸马。当然,他们的话语里,也是隐含着嫉妒的,他知道。
他为此事郁闷了很久,终于决定不顾父亲的呵斥和先皇的震怒,打定了主意想要推了这门婚事。他的主意当然没有得逞,一怒之下,他离家出走,流浪江湖。
也亏了他的离家出走,他捡了一条命。
叛乱发生之后数日,他才辗转隐姓埋名回到西京。
他家的府邸已经被封,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都已经做了叛乱者的刀下亡魂。高墙下,石阶上,处处是血红的痕迹。那血迹,经历了半月,依旧血淋淋地呈现在他的面前,烧红了他的眼睛,控诉着那些人的罪状。
闭上眼睛,他就能想象到当时的惨状,据说,当时的天都是红的。
皇上皇后已经身死,皇子公主也已经被杀,这一刻,他才知道,其实他还是愿意做这个驸马的。
父亲为了让他喜欢公主,曾带他遥遥看过公主一面。那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已经弹得一手好琴。冰雪一般的面容,粉妆玉砌般可爱,坐在花丛里,凝神抚琴。
他是被震撼了,因为他什么也不会。所以,他才执意离家出走,去拜名师学艺。可是才离开不过半年而已,便听闻了这样的噩耗。
从这一刻起,他的世界里,除了红色和黑色,再不见别的颜色。他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推翻崚国。
他以驸马的头衔四处奔波,收服了许多义军的头头,将零散的力量统一起来,建立了秋水宫,肩负起复国这样伟大的使命。
其实,他本不喜欢这种血雨腥风的生活,他连一丝一毫做皇帝的念头都没有。
可是,他却不能停止,每当他疲倦的时候,国仇家恨便从心底涌了出来,时刻鞭策着他。所幸的是,他还有同盟,那便是先皇的妹子,公主玉染霜的姑姑玉容。
所谓的沐浴,便是洗净流霜脸上的易容,更衣便是给她换了一身女子的衣衫。
本来流霜对自己的易容术很自信,却不想一天之内被两个男人怀疑,真是懊恼至极。女子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流霜一边走,一边思索着怎样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