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月面沉似水,吃下碗中最后的食物,才慢悠悠道:
“一个十岁的女孩,竟想着要勾引我,你说这正常吗?”
程昳一口馕饼噎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没把她噎死。好不容易就着一口羊汤吞下去,她觉得她半条命都没了,脑子里嗡嗡作响,怀疑自己听错了。
李瑾月瞪她一眼,压低声音解释道:
“最初我还没反应过来,后来仔细想想,越想越不对劲,我与她接触那几回,她都在挖空心思地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力,靠近我。”说着便将自己与杨玉环接触的那几次经历详细与程昳描述了一番,初见时如何假装被撞倒,摔碎香饼,与自己搭话;再见时如何穿着暴露在屋内跳舞,引得自己窥视,如此这般说下来,程昳面色也古怪起来。
“会不会是,您多虑了……”程昳道。
“不会是多虑,顶多是程度的问题,但她确实存在勾引我的心思,我不是木头人,也懂感情,能看出来。她尤善利用她美丽的姿容和一身天然奇异的香味,每每与她接触,她都在尽力地展示她的这两项优点,虽然极力做得自然,但毕竟年龄小,意图还是很明显。”李瑾月道。
程昳只觉得身上起鸡皮,蹙眉问道:
“小小年纪,这都是谁教她的?”
“还能是谁?上梁不正下梁歪,她那个叔父很有问题。”李瑾月没好气道,“我现在要好好教一教她,如何做一个正派的人。把她丢到你那里,你也别心软,该怎么训怎么练,照办。这小丫头身子骨还算不错,舞跳得好,韧性是够了,但是骨头不够硬,好好练练她,让她吃点苦,知道点好歹。过段时间,我再去看看成果。”李瑾月道。
程昳点了点头,一句话在喉头转了两圈,还是咽了下去。
公主,沈先生是要您将杨小娘子献给圣人,您把她练成了皮糙肉厚的女军人,这还如何送得出手啊?难道美人的用途不是千娇百媚以吸引君王吗?若是成了她们这样宁立赴死、绝不卧媚的刚硬之人,美人就再也不是美人了。
摇了摇头,她只觉得公主的心思愈发难懂了。
接下来两日,公主忽然下令急行军,拱月军加速向东北进发,所经之处带起滚滚黄沙。女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手扶军刀,背挎行囊,长跑前行。前面人脚下翻腾起的黄沙不自觉地喂进嘴里,很快每个人都成了灰蒙蒙的土人。
杨玉环被程昳赶下了辎重车,不允许她再继续搭车而行。她不仅要随着大部队跑步前行,还负责在辎重车陷坑时推车。一日奔袭下来,整个人都散了架,也没有人来安慰她半句话。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她那娇嫩的双足,已然起了无数个燎泡,好不容易将靴袜褪下,她都不忍直视自己的双足。
程昳还是心软,为她准备了缝衣针和高浓度的酒水。杨玉环自己咬着牙,将缝衣针在火上烤一烤,忍着疼痛将燎泡挑开,再用酒水清洗。整个过程疼得她出了好几身汗,她却好似被激发了倔强和怒气,一声也没吭。只是那在美眸中打转的泪水,还是看得程昳心疼不已,暗暗腹诽公主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第二日,继续急行军,杨玉环面庞煞白,迈着灌了铅水般的双腿,忍着足下的剧痛向前奔袭。最后几乎掉到了队伍的最末,依旧咬牙跟着。可是她毕竟不能一下就适应这种强度的急行军,在从未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情况下,这般高强度地参与行军,她定然无法接受。
不出意外地,她晕倒在了路上。失去意识之前,她好像看到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她身畔。
等她在醒来,她发现自己正躺在辎重车上,身下垫了些柔软的皮毛,勉力抬起身子,她看到自己的双足也被包成了粽子。
队伍仍在前行,但是已经从急行军变为正常的步行前行。一个人牵着马,就走在她辎重车的侧方,见她醒了,那人道了句:
“小丫头,体能太差了,亏你跳舞那么厉害。”语气中颇有些调侃戏谑之意。
杨玉环扭头望向李瑾月,见那人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一股无比委屈又气恼的情绪立刻占据了她的心。她抿着唇,美丽的小脸渐渐憋得红了,眼眶也跟着泛红,泪水不争气地盈满了眼眶。
李瑾月瞧着她的模样,有些尴尬,吞吐了片刻,舔了舔唇道:
“抱歉,是我过分了。”
杨玉环不理她,扭过身去躺下,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李瑾月有些气恼,自己还没教训她,她倒是板起脸色给自己看了。张口想训斥她几句,可话怎么都说不出来。她结舌了半晌,有些泄气。算了,她何必与一个十岁的女孩这般计较。
可是,她心里总有点负罪感,人家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她这么整人家,是有些过分了。她嗫嚅了片刻,决定低个头,于是扭扭捏捏道:
“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人准备。”
“我爱吃的怕你弄不来。”杨玉环斗气道。
“呵,这世上还有我弄不来的食物?我上山可打獐狼虎豹,下水可捉活鱼虾鳖。就连那天上的禽鸟,我也能捉给你吃。”李瑾月不屑道。
“我要吃荔枝!你弄得来吗?”小丫头气乎乎打断她道。
“什么!?”李瑾月大惊。
作者有话要说:经典的荔枝梗来了,哇咔咔咔……
碧海年年,试问取,冰轮为谁圆缺?吹到一片秋香,清辉了如雪。
谨祝:中秋佳节,月圆心满,羁旅得归,喜乐团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