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修懿想:啊咧。
剧痛钻入心脏,手臂无法移动。何修懿转过头,又伸手摸了摸,发现果然肩部关节已经错位,上臂骨头向前脱出,支棱在那,十分吓人。
“……”何修懿手握着上臂,忍住疼痛勉强站起,迈腿跨出浴缸,几步走回卧室,“左然——”
左然看了一眼便察觉到不对,将剧本一丢,两步走过来:“修懿,怎么了?”
“呃,肩膀脱臼了。”
左然呼吸蓦地变得紧张。
“真的是很奇怪。”何修懿苦笑道,“可能白天哪里劲儿没有用对。”
“……”
“哎,你别这表情,我真的不觉得一百斤有什么。就是赶巧儿了,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扭了一下,竟然就脱臼了。”
“先去医院。”
“嗯。”
到了医院,何修懿躺在病床上,一个医生脚蹬在他腋下,像拔萝卜一样一直扯他胳膊,试图把错位的肩关节拽出来,让它自动滑入原位。可何修懿放松不了肌肉——脱臼本来就疼,他本能地试图稳定患处,便与医生对抗,医生扯了十来分钟,才终于是固定好了。何修懿全过程当中未发一言,努力淡定,可是额角还是沁出汗珠。
医生又为何修懿上了夹板、吊带,告诉他要静养两周。
“真是……”不中用,何修懿想。
回到宾馆之后,左然抱住了何修懿,轻吻对方受伤的肩胛骨。这吻持续时间很长,一下一下落在肩膀,患处似乎能因这轻盈的触感愈合。
半晌之后,左然说:“抱歉。”
“……???”
“我本可以避免这些。”
何修懿却哭笑不得:“一百斤的水泥而已。这是偶然事件,谁也没有想到。我上学时,有次和同学们打球也搞到了肩膀脱臼,其实只是用力够了下球而已。”这种东西有时就是哪里劲儿没有用对。
左然还是抱着恋人一下一下亲吻伤处。
“好啦……”
何修懿再一次发觉,自己受罪,左然比他难过得多。他自己的疼痛,都会传递出去,如同落日时的黯淡从一个树梢传到另外一个树梢。
……
因为何修懿肩膀脱臼,剧组临时调整计划,先拍了段“我”与“我”的男友的戏。幸亏“扛洋灰”是烟花厂拍摄地中的最后一场,倒也没有耽误多少实际进度。
吴顺之狠狠地发了一波通稿,为何修懿添加“吃苦耐劳”人设。“在35度高温下扛了两个小时一百斤的水泥”,被他硬生生地扩成几倍,变成了“在35度高温下扛了六个小时一百斤的水泥”,何修懿也不知道多出来的四个小时都干嘛了。那个通稿,还把很简单的“肩膀脱臼”讲的好像眼看就要翘辫子了似的。
直到两周之后解了绷带,何修懿才重新进入剧组,完成八十年代最后一场——澡堂中被勾引。这段剧情在影片中位于“劳动改造”之前,是余美丽被送去礼花厂扛洋灰的原因。
饰演钓鱼执法的警察其实也是帅哥。
“警察”神色暧昧,注视着何修懿,忽然伸过脚去,蹭何修懿小腿。
何修懿“腾”地一下跳了起来。
凯文吓了一跳:“你的反应好大。”他想:这何修懿好怪,跟左然拍明明“意乱情迷”,演技爆炸,这会让却是不行了。
“……抱歉。”
第二遍,何修懿故意装作“性致勃发”,含情脉脉凝视“警察”,起身坐到对方身边,并且还问“你叫什么名字?”
“警察”呼地一下跳了起来,大叫了一句:“好哇,你可真是藏不住呢!”
“Cut。”左然抬头,“修懿,你好像没进入状态。”
“……”
“余美丽已单身十年。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一见钟情,内心应当高兴、雀跃,你的反应有些平淡。”
“因为……你在看我。”
“嗯?”
“像在出轨一样——”他很清楚这是演戏。然而,在爱人的面前,身体好像本能般地抗拒接受另一个人。
怎么就会那么喜欢,似乎已经融入骨血。
左然叹了口气:“那么,你就回忆一下,第一次见到我时的心情。”
“……???”何修懿说,“可我毫无感觉。第一件见完你,就把你忘掉了,没有印象。”
“………………”
“第二次也……毫无感觉。”只是想:原来这就是左然影帝。
左然垂眸想了一下:“修懿,这是演戏。”
“我知道。”
“再试一次。”
“嗯。”
重新穿着内裤、盖着浴巾坐进“澡堂”池子,何修懿再一次“察觉”到了身边那个“警察”。
“警察”用脚蹭他小腿。
何修懿发现对方十分英俊,装作不好意思,眼神躲闪,正面面对凯文的摄影机。
这次,左然没有坐在监视器后,而是站在凯文身边,衬衣、西裤,漂亮得很,眼神缓缓滑过何修懿的肩、颈、胸膛。
何修懿蓦然间便是全身发热,胸前两颗似乎都要站立起来,浑身都涌起了一股极熟悉的躁动。
他定定神,两颊绯红,双睫微颤,起身坐到“警察”身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警察”立即嫌恶地跳起来:“好哇,你可真是藏不住呢!”
“好!”左然说,“Cut!过了!”
至此,《又见余美丽》中,何修懿基本杀青,就只剩下几场“二十一世纪后”在广场中的戏,与影片中的“我”再遇以及告别。
也就是影片开头与结尾。
那时的余美丽已经疯疯癫癫,身着粉色的连衣裙、高筒袜、高跟鞋,抬头挺胸,在广场上穿行而过。在小镇中众人的阵阵嘲笑中,一生悲惨但却坦荡随心的他,说自己是快乐的——因为心灵自由,而说自己是快乐的。
作者有话要说:等下还有二更,下章杀青,快点把这写完,进最后一个副本。一共正好100章,大概还有一周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