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月不再管他,端起酒杯轻轻在穆蕴面前那只酒杯上碰了下,低声道:“生日快乐。”
她眼中的神情柔柔明亮,比杯子里的酒还要醇还要亮。
穆蕴觉得自己是个很稳当的人,但这一刻还是飘飘然起来,酒未饮已先醉,他拿起酒杯重新在她手中的被子上碰了下。
他什么也没说,端起酒杯仰头喝了,心里却在想不知到时和翩翩交杯酒的味道将会有多好。
顾攀和顾氏相互看了一眼,觉得今天是含彰的生日,有些话他们还是不要说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过午饭,又吃蛋糕。
蛋糕切开后,顾氏让照玉端着三个玉米棒和小半个蛋糕送到对门大伯家。
吃得饱饱的,顾明月拉着穆蕴出来散步,她不太好意思给他唱生日快乐歌,就和他随便说话。
午后的山边没有多少人,穆蕴将手搭在顾明月的肩膀上,看到远处的玉米地,说道:“那种新粮食的味道不错,现在吃的是嫩玉米,以后的老玉米要怎么吃?”
顾明月说道:“磨成玉米面做馒头,还可以做淀粉,玉米的产量很高,每亩最少能产千斤。”
穆蕴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下,眼睛柔和地看着她,声音微哑地突兀道:“翩翩,你的生日也快到了。”
抱着翩翩一起睡却得克制着什么都不做对穆蕴来说完全是痛并快乐着的,现在想想,穆蕴都佩服自己的定力。
顾明月想上一年她生日时,穆蕴带着她登山看水吃特色美食,还送了一条亲手做的发带给她。这一年她及笄,而且穆蕴要忙朝中事,他们是不可能出去玩了。便说道:“你给我做一碗长寿面便好了。”
穆蕴失笑,“我不是愁送你什么生辰礼,而是想说我们的婚事就要提上日程了。”
“嗯”,顾明月大方地点点头,却又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我知道。”
…
这些日子,顾炼下朝后经常要到帝京的首饰店铺转一圈才回。
珍宝斋的掌柜已经很熟悉这位顾大人了,知道顾大人是在给家里的妹妹买及笄礼,此时一见他进门,忙笑着迎上前道:“顾大人,下衙了,小店上午才进来两幅玳瑁首饰,您瞧瞧中意不。”
顾炼点头,掌柜的一面吩咐伙计去拿首饰,一面请他到旁边单僻出来的雅间坐。
帝京这些消息灵通的,谁不知道一年内发起来的许县?因此无不认为升迁到帝京的前许县县太爷手里绝对有大把的银子。
要知道帝京还有他一家铺子呢。
其实顾炼手中此时也只有一千多两可用的银子,他应付着掌柜的奉承,看过了小伙计捧来的两套玳瑁为主材的首饰,指着左边镶嵌了白玉的盒子问道:“这一套要价多少?”
“顾大人果真好眼光,这玳瑁的颜色是最好的,白玉的水头和质地也都是一等一,”掌柜的不停奉承,大致介绍过,才道:“顾大人头一次到我们珍宝斋来,理当优惠些,这一套首饰,算您六百六十两吧。”
顾炼看了看,心知这套首饰也就是这个价值,且看过那么多首饰,也只有这套最适合翩翩。
褐蓝交织的玳瑁透明的白玉相配,既不失活泼又显出相反的稳重,耳环发钗的样式也都很特别,她应该也会很喜欢。
顾炼点头,拿银票付过钱,便拿着首饰盒在掌柜的“再喝杯茶”的挽留声中告辞。
午后的阳光很灿烂,将街上的一切都耀得温热无力,挑着东西出来卖的小贩大部分都在民居墙下的阴凉处休息,街上处于一天之内最安静的时候。
偶尔有两个小孩子从巷子里跑出来,聚在小贩的挑担前买零食,更反衬出街面的宁静。
顾炼看着手里的木盒,唇角显出笑意,他能想象到梳起发髻戴上发簪的翩翩将会多美丽。
只是他不能买最好的首饰送给她戴。
想到这儿,顾炼抬头看向街道两边店铺,他绕了些路,走上店铺最多的街道,有打算用余下的钱租家铺子。
做官不是来钱之路,他就必须经营家生息铺子,否则只凭官俸和补贴,以后什么好东西都没能力给翩翩买。
一路走到柳树胡同的家门前,顾炼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葡萄听见敲门声跑过来开门,一开门看见顾炼就嬉笑道:“大人,您猜猜谁来了?”
顾炼没理会,撩衣迈进门槛。
成悠姿站在影壁旁的荷缸边笑盈盈看着进门来的顾炼。
“景之大哥”。
“嗯”,顾炼说道,“你怎么来帝京了?”
成悠姿走前两步,笑道:“我来姑母家玩呢,前天就来了,今天没事便来看看你。”
顾炼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先去客厅坐吧。”
成悠姿看到他手中的首饰盒子,知这必是给自己买的,却不知景之大哥会以什么由头送给她。
她笑了笑,“景之大哥,奶奶特别好,我才来这一会儿她便给我拿了一大桌子好吃的…那我先回客厅了。”
中秋节后,顾家老两口都搬来了帝京,和孙子住在一起。
老两口都是闲不住的,老爷子在后院儿整出几分地,种了些大白菜晚豆角,每天侍弄过菜地就提着孙子给他买的画眉鸟去街上转悠一圈,老太太则比老爷子更忙,天天都带着婵娟葡萄去菜市买菜,教她们两个做孙子喜欢的饭菜。
这么二十多天下来,冷清的小院儿和家也没什么差别了。
顾炼将首饰盒放到房里,回到客厅时,他奶奶正和成悠姿说他小时候的事。
见他进来,成悠姿便拿他小时候爬树掏鸟蛋的事打趣他。
顾炼没接话,好似没听见。
成悠姿觉得有些尴尬。
老太太忙笑道:“这孩子近来比较忙,回家就不爱说话。”
成悠姿看向顾炼:“你要注意身体,别一味忙于公事。”
顾炼说了声多谢,老太太忍不住笑他:“越发显得呆了,跟姿儿还这么客气!”
成悠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老太太便站起身说去煮凉茶,让他们聊。
老太太走了,成悠姿拿出来时就准备好的诗稿给顾炼看,并问他的意见。
顾炼接过诗稿,见其中依旧有不少无病呻吟的诗句,他没有教徒弟的想法,大略翻了翻,点头道:“都还好”。
成悠姿没看出来他的敷衍,笑道:“是吗?我是不是进步很多?”
顾炼虽然不想教徒弟,还是忍不住说道:“发自真性情的才能称之为诗,你可以多弹弹琴,发抒性情。”
成悠姿的神情顿时有些难看,景之大哥是在说她写的诗不能称之为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