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跟我娘说过了”,顾明月说着拿起穆蕴的手指玩,“明天就让亮嬷嬷带她回人市。”
穆蕴嗯一声表示知道了,并没有多说什么,第二天早晨离开后,他便把值守的甲一乙八癸四全叫了出来。
一问之下,才发现昨天竟发生那么些精彩之事。
翩翩需要好好教训一下了,差点被人推倒火炉里,还敢只字不提!
“后院儿那个丫鬟,直接丢到深山去喂狼”,穆蕴说话时,眼中眸光冰冷得如匣中寒剑,“林家那女人,让她亲自尝一尝被火烧的滋味。”
对于这种绕过一次还不知收敛的人,穆蕴向来不客气。
甲一三人不由感叹,果真是受顾姑娘影响,爷善良多了。以往碰到这种贪心不足恩将仇报之人,爷至少要多杀两个和他们有血缘关系之人。
这就是所谓的“收息”。
不过爷这个转变整个庚辰组都喜闻乐见,以往他们对爷是畏多过于敬,如今却是敬多过于畏,复命时也不像之前那么提醒吊胆了。
三人无声地领了命令,就闪身隐匿起来。
奉命寅时赶车过来的穆卯将车停在梅林里,不片刻便听到车内传来吩咐声:“走吧。”
…
顾氏和顾攀对视一眼,还不到辰时穆蕴就过来了,以前也经常如此,应该晚上没怎么来过吧。
穆蕴在顾家一点威势都没有,进门便礼貌地见礼。
顾氏夫妻虽然不说,心里对他这点是挺满意的。
因为顾氏昨儿下午隐晦地问过自家女儿,知道她没有被穆蕴占什么便宜,因此即使有照霜的话在前,他们也没有说什么。
照旧如往常般招待穆蕴。
更何况之前都让女儿跟他单独跑了趟西域,夜会还算什么。
他们的接受能力已经提高很多了。
顾明月梳好发出来,看见穆蕴,不由笑了笑,像是两个拥有小秘密而没有被大人发现的小孩子。
顾灿也起来洗漱好之后,一家人就坐在靠近厨房一面的桃花树下吃早餐。吃过早饭,顾攀对穆蕴道:“含彰,到客厅来一下,我和你婶子有话跟你说。”
穆蕴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要告诉他成亲前不要再来看翩翩吧。
虽然他看翩翩的次数有些频繁,好吧其实是很频繁,但他们早晚是夫妻,经常来看一看她不是应该的吗?
穆蕴暗想,如果翩翩她爹娘以后不让自己来,等她一及笄他就遣媒人来请期商议亲迎之事。
不能来找翩翩,他们还可以在帝京见面。
然而穆蕴一瞬间想的这些方法都没什么用,因为顾攀夫妻二人刚到客厅坐下,就直接道:“含彰,论起村里新定亲的小伙儿姑娘们,属你和翩翩见面出去玩的次数多,不少长嘴妇人都已在背后说起了闲话。你准备准备,等过了十月翩翩及笄后,你们就成亲。”
“成成亲?”穆蕴闻言,惊喜得都有些结巴,忙又道:“好好啊,我一直有这个想法,只是不敢向叔婶提出来。至于吃穿住行,我早便开始准备了。”
顾攀点点头,很满意,又说了两句,便让他出去。
顾氏笑道:“说是宰辅了,在咱们家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架子都没有,翩翩跟着他,应该错不了。”
不得不说,穆蕴谦逊的表现让他们夫妻二人都很满意。
“老爷夫人”,照玲突然喊着从后院跑过来,没有看见老爷夫人在院子里,便忙向顾明月施一礼,“小姐,不好了,照霜不见了。”
“什么?”顾氏在客厅听见这话,立即大步出来,“好好儿的人怎么会不见了?”
随后出来的顾攀叫来昨天负责巡夜的照信和照归,问道:“昨晚你们什么动静都没注意到?”
照信自然也听到了照玲刚才说的话,说道:“我和照归在子时去后院那个小房子看了看,那时照霜还在,之后我们便没有再去”,说着跪下来:“请老爷夫人责罚,我们大意了。”
顾氏想到昨天说要把照霜送回人市,那丫头却半夜偷跑,定是心怀怨恨的,出去后随便败坏翩翩可不就糟了。
因此脸色不好道:“现在不是说责罚的时候,你们两个再带几个人,去方圆村子里都问问。”
顾攀本性憨厚,但见过的龌龊也不少,当即又道:“找人的时候就说那丫头偷了家里的东西。”
“是”,照信照归低头应答,自打到顾家来第一次心头发怵,唯恐老爷夫人因为照霜的不老实迁怒到他们。
在顾家他们吃得好穿得好,老爷夫人、小姐少爷,乃至周围邻人,都没有拿他们当下人。
老爷还说他们几个护家的只要在这里干十年,便会将卖身契还给他们,这期间还有五两的月银可拿。
他们就是到帝京的官老爷府上,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活儿。
站在旁边的照康等八人同样想到这点,照信和照归出门时,他们都自动跟着出去了。
一定要把照霜找回来。
至于照霜怎么得罪了主家,一院子下人都知道些原因。
前两天,一到吃饭的时候,照霜就会有意无意地说起来,有次还问巡夜的照游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动静。
照康当时便狠狠地训了她两句。
谁知道这人一点没有听到心里?闲话让夫人听到了,不说态度良好地跪下认个错,夫人让亮嬷嬷教训她,竟然还理直气壮地顶嘴说她是为小姐好。
这下子又逃跑,岂不是连累一院子下人吗?
众人心里发苦,去找照霜的人走后,剩下的也都不敢随意走动说话。
被照霜拉住扯过闲话的照云此时更为提心吊胆,垂着头只希望老爷夫人都别看到她。
如果照霜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最先受到迁怒的只会是她这个曾经听照霜瞎扯的人。
顾明月没管这些,此时已经和穆蕴坐在马车上去帝京北郊外的小庄子上去了。
“翩翩,你爹娘说,让我在你及笄后就娶你”,穆蕴只要想到再过五个月就能把翩翩叼到自己窝里,心情别提多好了。
顾明月一点也不惊讶,毕竟她爹娘之前都放心她和穆蕴单独去西域了,及笄便成亲而已,意料之中。
而且她经常担心穆蕴日日来往帝京和顾家村之间会睡眠不足,对她来说成亲也只是换个地方住。
因此顾明月半点特别的表示都没有,穆蕴不满地扶住她的颈子深入地在她唇上亲吻好片刻才放开。
五个月后,就能更完整地拥有翩翩了。
想到这点,穆蕴激动不已,身体极快地起了反应。
顾明月虽然和这人有过不知多少次亲吻,此时依旧被他灼热的眼神看得双颊发烫。
“我问你”,顾明月往旁边坐了坐,“照霜的失踪是不是和你有关?”
“我?”穆蕴调运内功平息欲望,十分无辜道:“我这么大一个人物,会和一个小丫鬟计较?这也太看得起她了。”
“是,您尊贵无比”,顾明月突然掐了穆蕴一下子,“我傻吗?有庚辰组的人在我家,别说那么一个人了,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穆蕴失策地笑了笑,抬手将她抱在怀里,“的确和我有那么点关系,我担心那丫鬟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就让人教训了下,然后送回她老家去了。”
“真的?”顾明月看他。
“千真万确”,穆蕴笑道,“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话?”
的确是回老家去了,只不过是地下的老家。
顾明月这才点点头。
马车行到顾家村北面的郭家庄,在郭家庄西面的小河里换上小船,小船驶出河口又换大船。
半个时辰后,他们到达一座悬挂着花好二字匾额的庄园。
庄园门口早早地便站着一个着锦的中年男子,在他后面还有一溜儿仆妇,小丫鬟只有两三个。
花好庄园主要出产供府上吃的菜蔬果肉,因此在这里的都是能下地劳作的人。
中年男子虽然穿着锦绸,面色却被太阳照得发黑,一看就经常在田间劳作。
“小人梁仓”,看见马车上有人下来,中年男子两步上前就跪下来,“见过爷,见过夫人。”
赶车的穆卯无语望天,怪不得这家伙能从一个小农户爬到花好庄园管事的位置,瞧这马匹拍的。
“粮仓?”顾明月笑道,“这个名字好,你快起来吧。还有,我现在还不是夫人,称呼我顾姑娘就好了。”
“是,顾姑娘”,梁仓又向他们拜了下,才笑着站起来,“当初爷让小人做庄园管事时,也说小人这个名字好。可见顾姑娘和爷是天生一对,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穆卯:这是什么鬼?
他对这梁仓拍马屁的本事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穆蕴果然心情极好,牵着顾明月的手走进庄园,对落后一步的梁仓道:“我记得后面的湖上养着十几只天鹅,让人拿些鱼虾过去。”
“是”,梁仓恭敬答应,又说:“昨儿前面村子里的猎户打到一只麋鹿送了过来,小人便让厨房上的人处理好腌上了,又自作主张的让他们准备了炭火,不如小人现在就让他们把东西弄到湖边烤上?”
“等等吧”,顾明月说道,“我们才吃过早饭,巳正再烤好了。”
梁仓称是,转头吩咐后面的小丫鬟去提两桶鱼虾送到湖边去。
穆卯跟在右后方,此时见顾姑娘发话,明显是梁仓的做法讨得了顾姑娘喜欢,这人被提到帝京当掌柜还不是了了小事!
哎,穆卯第一次明白拍马屁的艺术和精髓。
梁仓依旧笑得憨厚,一路讲解着庄园内栽种的粮食。
…
碧蓝的湖水上游着十几只雪白的天鹅,它们或梳理同伴身上的羽毛或垂着修长的脖颈好奇地看水面上的倒影,湖边还开着一丛丛紫色红色的花。
顾明月坐在湖心的亭子上,被这幅漂亮的景色熏得心情愉悦。
一只天鹅小船般稳稳游过来,仰着脖颈看向顾明月旁边的鱼桶:给一个呗。
顾明月好笑地拿木舀子舀两个扔过去,天鹅长长的脖子一伸,两条鱼被它准确地吞了下去。
“回去的时候给你捉两只带走”,穆蕴跟着扔下去三四条小鱼,引得两只天鹅扑棱着翅膀争抢,平滑如镜的水面倒映着半飞的天鹅,尤其好看。他笑看向身旁的顾明月:“怎么样,喜欢吗?”
“嗯”,顾明月点头,学着穆蕴的手法扔鱼,“不过还是让它们结伴生活在这里吧,我家的小湖里养的是两只大白鹅,它们见面肯定要爆发种族之战的。”
穆蕴忍不住哈哈大笑,抬手扶着栏杆把她圈在身前,声音温柔笑意满满:“它们都是鹅,说不定还相见恨晚呢。”
顾明月:…
喂了会儿天鹅,穆蕴又带顾明月去看庄园后面的一倾田地。
田地被圈在墙内,东西各有两个暖棚,不过现在都是敞开着的。里面种着些当季的瓜果,其他露天的田地,种的则是稻麦。
最边儿沿着墙根的地方,还种着一圈豆子,围着三十多亩地的墙根,种这些豆子少说也能打七八百斤。
梁仓一直在后面跟着,见顾姑娘关心豆子,忙回道:“小人施的肥足,每年种两季豆子,每季都能打八百多斤。送到府里三百斤,庄子上留一百斤食用,再留二百斤的种子,能卖五两银子呢。”
五两不算多,但若放在种地的农家来说,是一大收入了。
而这只是梁仓利用边角地方生的利。
顾明月忍不住再次感叹:“你这个名字取的真对。”
梁仓笑着弓腰,“谢姑娘赞誉。”
花好庄园只种了两株白樱桃,大片的樱桃园是在帝京百里外的一个庄子上。
穆蕴带着顾明月去摘樱桃,同时大致地跟她说了说他手下各个庄子的情况:“咱家共有十六个庄子,大部分在帝京北边的省府。每个庄子每年出息千两左右,三个庄子在东北,那里山珍野味多,每年都能有五万两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