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然脸色难看,当即就后退一步抬手按住胸口,泪珠莹睫:“顾小姐你…”
顾明月忍不住冷笑,果真天下女人都喜欢拿柔弱当武器,以前在展家展冥的母亲是这样,展冥不在府里时,将自己驱使得如同下仆,展冥回来后却总会撞到自己使性子顶撞其母并把她气得差点晕倒的样子;后来在穆家,穆蕴的几个宠妾更是柔弱的最好扮演者,自己虽然有之前的教训还是被坑过几次。
可是现在,她看了眼呼吸急促下一刻就要瘫倒在地的若然,转身便走,她自然可以比若然更柔弱,到时就要看大家更信谁了,不过顾明月做不来这种无病呻吟的样子。
要说顾明月怎么能看出来若然是装的,那是因为她自己也经历过犯病时的苦楚,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那还会有余力保持一个比较好看的姿态。
再看那若然,虽是摇摇欲坠,却别有一种柔弱风姿,眼中欲掉不掉的泪水更会让男人保护欲爆棚,可顾明月只觉得恶心。
这一刻她觉得,黄素也挺可怜的。
正这么想着,就见黄素拐过小径急匆匆走来,而他身后还跟着不知何时离开的丫头,而一直摇摇欲坠的若然在这一刻真的倒了下去。
“若然”,黄素喊了一声,面上担心之色愈浓,脚下步子也更快了几分,或许他根本没看见顾明月,疾风一般从她面前闪过,小径窄狭,差点把她带倒。
“顾小姐,您没事吧”,那丫头扶住踉跄一步的顾明月,低声嘲笑道:“您别在意,我家少爷向来都是这般心疼表小姐。”
顾明月笑道:“没事”,脸上丝毫没有介意的样子,几天的感情当然不能和几年的感情相比。
可若真说不介意,那也是不可能的,她在尝试着接受黄素,这时却发现自己在他心中也并非如所想的那么重要,还是觉得心里凉凉的。
丫头看她一眼,丝毫不见她生气,只好哼一声快步离开。
“翩翩,你没事吧?”顾炼和吴缯也紧跟快步走来,顾炼更是拉住顾明月的手上下打量,确定她脸色没有不对,哪里都很好,这才把目光放到不远处的菊花丛中,“那是怎么回事?”
顾明月看过去,耸耸肩:“我也不知道,突然之间她就成那个样子了。”
黄素正半抱着若然给她喂药按抚胸口。
“翩翩,刚才我就该提醒你的”,吴缯十分自责,“黄素他表妹病得很严重,一句话不顺着她来就得犯病。”
顾明月眼中笑意盈然:“谢谢你行简,不过我觉得她会没事的,咱们去另一边看牡丹吧。”
吴缯更怕顾明月因黄素表妹发病的事而自责不开心,听此便忙点头道:“走,那边有个八角牡丹亭,是请建筑大家莫老建造的,我带你去看看。还有那个大石榴,我也让人送那里去……”
末了吴缯又让下人去叫两个女先生去八角牡丹亭给他们说书。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走了。
黄素见表妹情况稳定,想起刚才自己连停下来跟翩翩说一句话都没有就冲了过来,心中的不安这才冒了上来,他下意识地就要放下表妹跟过去。
“表哥,你别怪顾小姐”,若然握住他的手腕,满面自责担忧,“其实都是我…是我这身体太没用了,连一句难听话都听不得。”
黄素拍拍她的手,在她略有放松时便拿开来:“你的确心思太过敏感,容易多想,明月她不会遮掩,说话很直接,但却不会故意说难听话。”
若然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呼吸又急促起来,“表哥你的意思是,我故意诬陷她吗?我只是担心大家会责怪她而已。”
“若然,你又多想了”,黄素垂眸看她一眼,心中的疲累感简直快要达到顶点,一起长大的情谊让他不能见她犯病而无动于衷,可如此频繁的脆弱却又让他觉得不堪应付。
丫头站在旁边,更清楚地看到了少爷眼中的几分不耐,心中顿时一突,正要上前帮补两句,就见吴丝语带着两个医婆快步走来。
若然被医婆带走,黄素看着满目的各色秋菊,缓缓吐出一口郁气。
吴丝语转头看了他一眼,劝道:“黄少爷不要担心,我家的医婆虽称不上帝京最好,但一手医术也是数得上的,你家表妹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多谢吴小姐”,黄素施礼,歉意道:“麻烦府上了。”
吴丝语道声无事,也快步跟了上去。
八角牡丹亭内鼓声咚咚,女先生声腔时而高昂疏广时而细腻低柔,把一本才子佳人戏唱的跌宕起伏。
葡萄般大小的石榴子被下人剥好,直接放在一个个细腻的白瓷盘中端了上来。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甜”,吴缯催促着顾明月尝尝,又双目笑意地看着她,“这才剥出来一小半,剩下的你走的时候带走。”
顾炼代答:“行简是美意,可我们又吃又带的却不好看。”
顾明月拿了一颗石榴子放在口中,品着没事听着小书不要太美。
“翩翩”,黄素走来,站在她旁边,声音歉意而又低柔,“刚才没有吓到你吧?”
顾明月撇嘴皱眉,书里的才子一心圣贤书,对隔壁府上暗夜过来献身的丫鬟不屑一顾,丫鬟却为他的“正直”感动主动求嫁,书生表示某家贫无粮你嫁过来得操持某父母年高你嫁过来得孝顺,丫鬟无不欣然答应。
“脑子有病吧”,她嘀咕一声,又拿起一颗石榴子丢在嘴里,对这本书已经没什么兴趣了,黄素身体一僵,“翩翩,我…”
顾炼笑道:“慕白,你不用特地过来道歉,你家表妹体弱我们都知道。”
顾明月这才注意到黄素,看到他握着时紧时松的大手,她笑笑:“你傻站在这儿做什么,坐下吧。”
“对不起”,黄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