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哄他说让他去香港读大学呢?他还跟我玩笑说让我嫁给他就成为了莫家的人了,小屁孩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吗?
“是啊!那个小东西,总是盛玄哥哥、盛玄哥哥地叫我,叫得可亲了,给他买个玩具飞机能高兴半天的,每次见面都是笑嘻嘻的,一脸崇拜的瞧着我,缠着我给他讲美国的事情。”
“你说怎么偏偏是他啊?他还那么小?”我抽泣着。
“听说是他想要让车上的老人小孩先出去,把自己留在了最后,最终氧气不足,窒息而死,你别这样,要是让他爸妈、爷爷看到不是让他们更加伤心?”
盛玄安慰地说道,其实我很早以前就见识过生命的脆弱了,比如杜佳漪,一个八零后,一个生活在名利场里的女演员,竟然能够相信子明说的轮回论与鬼神论?然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比如我妈妈就因为一时之气,也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来?再比如我爸爸,绝食而亡;比如夏染,烧炭而亡,还有柳玥?
可是他们都是人为,只有小鱼,他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呢?竟然就这样结束了,刚刚涨起来的花苞,还没有等着绽放呢?竟然就这样凋零了?
甚至他连留遗言的时间都没有,连跟亲人告别的时间都没有,我知道我必须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每当我想到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这个人了,我就特别的难受。
他在这种天灾里丧生,着实是可惜,不仅仅是村里、镇里、县里都来了领导,表示慰问,葬礼办得很多浓重,但是再浓重,他毕竟还是个学生,没有成家立业,更加没有后人披麻戴孝,倒是哭了他爸妈跟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的妈妈几次都要哭死过去,爷爷更是悲伤过度,整个人都如同行尸走肉,按着规矩,我们晚上都留在这里,看道士点灯,这是莫白村的习俗,说是葬礼上点灯得越多,人在黄泉路上就越是走得坦荡光明。
所谓的“点灯”就是点油灯或者蜡烛,而道士这个职业就是就能利用这个点灯的环节挣钱的,每点一盏灯,道士们就会念一段往生咒之类的,葬礼也就会更热闹,人就走得更加体面。
而点灯是需要亲属交钱的,一般是六十六元一盏,盛玄基本上没让道士们停过,点了一盏又一盏。
对于亲属而言,家里亡人当然是悲伤的事情,能够表达爱意的事情也就在这个葬礼上,与城市上的葬礼不一样,一般人家会念个一两天的经,家境好些的人家会念个三四天,为的就是让亡人走得体体面面的。
点完灯之后,有一个“引路”的环节,就是亲属们需要手持天灯引导亡人的灵魂去黄泉路,所以我们都需要手里拿着油灯跟着道士一起走,我们既然来了,自然也不能例外的。
说实话我没有参加过这样的葬礼,比我爸爸的葬礼还要让我累?并不是简单的瞻仰遗容与告别酒,我真的是感觉自己腿都要走断了,而且天气还那么的冷,现场动不动就能够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声,小鱼的妈妈、姑姑、姨妈、舅妈等各种妈,真是隔不了几分钟就要去哭一次,扑在他的棺木上恨不得把人给拍醒。
本来不想哭的,但是看着她们那样,我也忍不住地哭了,感觉哭声是十分有感染力的,到了大半夜的时候,有个中场休息,因为道士也坚持不住了,他们又唱又跳的连续好几个小时,又是在夜晚,谁也承受不住的。
有人煮了面条,让大家填填肚子,我是又冷又饿啊,想着莫小鱼啊莫小鱼,你的葬礼是我莫思奇此生参加过最为隆重的葬礼,多少人为你哭得死去活来?多少人为了大冬天的夜晚里提着油灯为你的黄泉路照明啊?
大家正吃着面条的时候,突然有人过来说:“快、快别吃了,七太公为小鱼点灯了。”
这个点灯一般都是由晚辈来点的,但是小鱼不是小嘛,他的晚辈有几个?就算有也太小啊,所以要不就是大人帮忙点,要不就是我们这些同辈人来点,大家都说这可从未听说过长辈给晚辈点灯的事儿啊?
道士们也是一脸茫然,说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的,太公给曾孙点灯,这不符合规矩啊,这可是要折寿的,可是这小鱼都不在了,能够折寿谁呢?
道士说:“快回去劝劝老人家吧!这灯不能点,老人家的心意,曾孙子一定会理解的。”
可是回去劝的人回去一开,急急忙忙地跑回来,哭着说:“七太公坐化了。”
坐化了?刚开始我还不知道坐化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他们说七太公自己换上了寿衣,坐在莫家的祠堂里,等着人过去一碰,整个身子都已经硬了。
顿时所有的人都跪下了,他可是这里的最高长辈,此处的人都是他的晚辈,他走了,大家都该跪了,我没见识过这种场面,一时站在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办?盛玄拉了拉我的衣服,让我跪下,我就跟着跪下了。
一定是觉得白发人送黑发人太难过了,可能就这样一口气没过来,故此就这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