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珑狰狞的笑着:“可谁知道啊,荆流风嫁过去没多久,不仅商国那位将军娶到意中人,燕国国君还带着太子亲征,联合商国、湘国,灭了蓬莱。灭国之日,我们甚至怀着可笑的幻想,幻想着荆流风能回来,哪怕是劝说燕国国君一两句,也能免了屠杀。然而,那该死的女人居然——”
居然一直都没有回来,直到一年之后暴毙是吗?百里九歌只觉得心下苍凉一片,举目望去,所见的都仿佛是昔日的刀光剑影、城破旗倒,还有那日月无颜色、血流成河的屠杀景象……
她想了想,又问:“母后一开始喜欢的那个商国将军是谁,你知道吗?”
“那人也是个倒霉的,英年早逝了,就是商国前任奉国大将军百里啸。”
“是他?”这样说来,姒珑口中那百里啸的意中人,便是愈月夫人了?
可是好像不对劲啊……明明记得,墨漓说过,愈月夫人和母后是旧识,从前愈月夫人陪着百里啸来周国赴宴时,愈月夫人身怀六甲,墨漓那时候不满六岁,还扬言要预定愈月夫人肚子里的闺女当妻子……
而且,墨漓还说过,母后从来都是戴着面纱了,除了父王、太后祖母、冉妃和良妃外,再没人见过母后的真面目。而那愈月夫人,也总戴着面纱……
这一切都太是复杂,层层叠叠的迷雾,包裹着百里九歌的思绪,她多想能拨云见日,可是,眼下真的太难想清楚了。
终是坚定的说:“姒珑,我还是认为这里头有误会,你说我是天真也好,只因为我相信墨漓所说的每一句话。总有一天,我们会把这一切都弄清楚的,我会证明给你看,事实不是你说的那样!”
姒珑没有回答,滑落两颊的泪水,这会儿已经干了,沾着一瓣荼蘼花。
她涩然笑道:“百里九歌,你没发现你的执着和我的执着,其实很像吗?”
“姒珑……”
“但不一样的是,你义无反顾的怀着希望,我却已是怀揣一颗死了的心。”
百里九歌连忙想要反驳,但姒珑却幽幽起身,朝着百里九歌伸出手来,“起来吧,夜深了,你也该休息了。”
“姒珑,你?”百里九歌讶异的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疑惑的仰脸,“姒珑,你不是想伤害我吗,还要打掉我的孩——”
话没说完,百里九歌就赶紧打住。糟了,说漏嘴了,要是让姒珑发现她的孩儿还好好的……
“起来吧。”姒珑冷笑:“你穿着这么宽松的衣服,不是为了掩饰怀孕还是为了什么?我改变主意了,今夜就放你一马!”
百里九歌震了震,大松一口气,因着方才与姒珑聊了这么多,不知不觉,她竟感受到微妙的亲近感。
不管怎么说,姒珑终究是蓬莱的子民,与自己有着同样的先祖和历史。这样的纽带,在国破家亡之后,反倒显得珍贵,不会因为彼此间有怨恨而消失。
百里九歌忽然有了种自信,她相信,自己是能够说服姒珑为墨漓解咒的,只要功夫下得深了,一定是可以的。
大喇喇的笑着,百里九歌将手递到姒珑手里,被她拉了起来。回眸,就看见墨漪已经近在咫尺了。
朝着墨漪笑笑,百里九歌道:“姒珑,昨日我刺你的那刀,没想伤你要害。今夜是你放过我,他日我说不定会再来登门。”
“你想来求我给周世子解咒?”姒珑猜出了百里九歌的心思。
她坦然承认:“是,我就是这么想的。姒珑,我百里九歌一定会说服你的!”
姒珑大笑:“哈哈……有趣,那我就看看你要用什么方法说服我吧!”
话毕,黑影似鬼魅般幽幽的飘入层层树林中,姒珑很快就消失不见,远远的,又传来轻蔑而嘲讽的歌声。
“余归故里,Chun风不识路。丛生黍稷,此身在何处。飞阁流丹、纸醉金迷中错付,而今皆化尘土……”
百里九歌移回了目光,定定道:“我们回去吧。”
就在这回程的路上,她想了很多,想着要怎样去寻找与姒珑的共同点,好说服姒珑为墨漓解咒,又回思着姒珑所说过的每一句话……
然后,她发现自己漏问了一个问题——父王为什么要去向母后提亲呢?是因为……爱慕?
不过,这应该算不上什么问题,或许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吧。
霍然,空中一道闪电划过,如银蛇横飞,刹那间映得漆黑的山峦分外狰狞。
顾怜骇然的缩了缩,百里九歌握紧她的手,接着,又听见轰隆隆的雷声。
糟糕,夏日的天气本就和变脸似的,眼下这是要下雷阵雨了吗?百里九歌不禁想到从前在去往梁国的路上遭遇了泥石流,心中不禁栗然。
轰。
一道落雷,就劈在不远处的山头上,瞬间炸开满天星似的火花。
墨漪道:“抓紧时间回洞里去。”
“好。”百里九歌刚说完,七丈之外,竟是一道落雷打下,发出噼啪的巨响。
她倒抽一口气,只看见被雷劈了的树木瞬间焦黑,随后窜出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