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奕蒙察颜观色,见周大将军一派光风霁月,顿时大喜:“大将军说哪里话!祖父一生行医,最是见不得百姓受苦,大将军为国为民,就更不能坐视旁观了。贺礼倒是不必了,若是有幸能请大将军来家里喝一杯喜酒,当真是蓬筚生辉啊!”
傅奕蒙既然放下一桩心事,两人一路之上倒是相谈甚欢,提起百越之地的风俗,更是趣味横生:“……大将军有所不知,百越之地十里不同风,八里不同俗,有些连语言都不通,我师妹倒是个有本事的,居然能够凭着一身的医术在黎依寨扎根,还带着那些黎依寨村民走镖押货,前往交趾万象,在西南闯出了一番名头,着实厉害。”
周鸿这些日子与之相处,深感作为一名残疾人的为难之处,沟通不畅是主要问题,因此实在不能理解柳大夫如何在西南闯出一番名头的:“柳大夫居然还能做生意?她不与客商相谈的吗?”
傅奕蒙一怔,心道“坏了坏了,再说下去要漏馅了。”便替她掩饰:“师妹身边有得力的帮手,一个精明一个是练家子,居然也将生意做了下来,不过大主意还是她在拿,在女人里面很是了不得啊!”找了个机会将话题岔了过去。
周鸿这一路带着人马巡查灾区,各地的官衙吏胥极为热情,直如见到了救命的活菩萨。无他,安北军前来清理染上疫症的尸首,避免了他们亲自上手的可能性。
他们一路前往翰海府,顺道视察沿途的灾情,以及灾后疫情的预防工作,但见各处经过安北军的宣传与军医的巡查帮助,赈灾的粮食药草逐渐到位,已经进入井井有条的灾后重建,倒塌的房屋也立了起来,不再是断壁残垣的凄惨景象。
也有不少衣衫褴褛的孩子们四处奔跑打闹,也许对于孩子们来说,更容易忘记灾难的恐惧。
锦姐儿与傅天佑一路过来的时候,到处是绝望等死的灾民,没想到过了两个月,各地都是旧貌换新颜,两人还议论起来,招的贤哥儿不由得意挺胸:“……这都是我父亲的功劳,是他安排军中的叔伯哥哥们前去救灾!”
“难道不是我娘跟连爷爷他们商议的结果吗?”锦姐儿从来不落人后,对自家亲娘莫名信任:“你爹整日躺在营里,连帐篷都没出过,怎么会跟你爹有关系呢?!还有傅伯伯,他手底下的管事伯伯们拉了好多的粮食药草过来,这可不是你爹弄来的!”
贤哥儿目光往远处扫了一眼,他亲爹气宇轩昂,身边跟着柳大夫跟傅伯伯,这两人分明都是以他爹为首,凭什么锦姐儿要否定他爹?!
小孩子都有争强好胜之心,哪怕往日如贤哥儿一般懂事的小少年,真碰到亲爹的能力被人质疑,也不肯退步,又被锦姐儿给堵的涨红了脸,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当下口不择言:“锦姐儿你别是在吹牛皮吧?柳姨连话都不会说,分明只是跟着傅爷爷打下手,你却说她跟连爷爷他们商议的结果,她难道用眼神说话啊?!”
“你娘才不会说话!”锦姐儿急了:“我娘明明会说话,只是装哑巴!”话一出口就被自己给吓到了,迅速用小胖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嘴,眼里都是恐惧之色。
来安北之前,娘亲可是千叮咛万嘱咐,教她不许说破此事,不然有性命之忧。
彼时锦姐儿为了能够顺利来到安北,无论什么条件都答应的特别痛快,再三向亲娘保证不会说出去,哪知道生起气来脱口而出,她一时急的眼泪都要险险下来。
傅天佑也没想到锦姐儿能这么不牢靠,拖着贤哥儿到了僻静之处,满面焦急之色:“贤哥儿,此事万不可讲出去,关系到师傅的身家性命!”
贤哥儿还有几分愣愣的:“柳姨……当真会说话?”
既然都讲了出来,为求着他保密,傅天佑也顾不得别的了:“自然会讲话,师傅又不是真的哑巴。但这件事情你必须要保密,不然咱们连兄弟也没得做了!方才是锦姐儿食言,来之前她答应过师傅万不能讲出去,若是让师傅知道了,恐怕立时便要将我跟锦姐儿送回邕州去的!”
贤哥儿:“那柳姨……她当真被毁容了不能见人?”
锦姐儿眨巴眨巴大眼睛,眼泪都快急出来了:“你若是答应保密,我便告诉你!”
贤哥儿:“我保证不讲出去!不跟任何人讲出去!”
傅天佑跟锦姐儿用审慎的目光打量贤哥儿,直到贤哥儿着急之下发誓赌咒,小丫葶才破涕为笑:“吓死我了!贤哥哥你不讲出去就好,实话告诉你吧,我娘可美了,我长大以后要是像我娘一样漂亮就好了!”
小孩子大抵总有景仰的人,便如周鸿在贤哥儿心中的英武高大,叶芷青在锦姐儿眼中不但无所不能,在她眼中大抵还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旁人谁也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