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凰垂眼看自己的手腕,虽说她没有多提,此事仍然是她心坎上的一个结。如今听太后这样说,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这世上许多人,长得像的不是没有,母女两人却也未必有相似之处。如意小时候就被后宫的人说不好看,但是越长大这眉眼和皇上越像。皇上指着给她远嫁,看起来对她不喜,实则也算是一桩不错的婚事。”太后松开小凤凰的手,轻拍两下她的手背,“帝王家的女儿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反而不如你这样,长得好,眼力劲又好,找到个合适的好人。”
小凤凰听太后一番话,真是半点架子不见,反而像是自家的长辈谆谆善教,眼圈一下子红了。
太后顺手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见她满头青丝不见一件首饰,轻咦了一声,把自己头上的一支玉钗取下交给她手中。
这礼太重,收不得。小凤凰想把手往回缩,见顾长明对她点下头,赶紧又行了重礼,“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就像样子了,我看你也不像是小家子气的。玉钗值不得多少钱,也算是哀家的一份心意。”太后让身边的女官把小凤凰领出去,“哀家和小顾有些话要说,你出去等等。哀家不会留他太久,时不等人。”
小凤凰一走,顾长明明白太后有要紧的话交代。
“哀家知道你为了老九的事情费心了。”太后嘴角抖了抖,皆是苦涩,“这案子虽说已经结了,哀家总觉得好似缺少了些什么。老九的性子,哀家很明白,虽然不够长进,也不会与人结仇结怨,谁会这样害他。想必幕后另有人指使,你确定是柳致远?”
“柳致远已经死了,柳竹轩知道的实在有限,而柳竹雪一无所知。”顾长明考虑到这一点,生怕太后迁怒于柳竹雪,连忙帮她推脱的一干二净。
“小顾,生在帝王家,不分男女同样身不由己。老九想要给哀家承欢膝下,哪怕是一辈子碌碌无能,可惜有人信不过他的。”太后不再看他,目光远眺,似乎在很远很远的某处藏着个心知肚明的答案,“既然案子到了柳致远这里断了,哀家不为难那个柳竹雪,她的兄长却是不能再留。开封府不能再出一个怪物了。”
“多谢太后成全。”顾长明听太后也说了怪物两字,想着九皇子死时候的惨状。太后的神情看似波澜不惊,脸颊牙根处却明显凸起一块,似是咬紧了牙关尚不自知。
“你父亲算不得什么大罪,皇上的一块心病。这个齐坤门韬光养晦的,明着是见了好处,暗底子太多,皇上应该是有所后悔,早晚会一并端起。但是眼下不是时机,顾武铎的性子太耿直,正好撞在了枪口之上,皇上摆出姿态,是为了安抚齐坤门,安抚那个曲景山,你都懂了吗?”太后足不出殿,可是又有什么能够瞒得过她的双眼双耳。
“都听明白了。”顾长明没有丝毫异议,全凭太后做主的低姿态。
“哀家送你去天牢,见见你父亲,他若是清醒过来,劝他两句。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顶撞皇上,有些事睁只眼笔直,早晚会有结果,并非要急于一时。”太后嘴角挑起点诡异的角度,看似在笑,又不像是笑,“他对敏妃到底是什么心意,你做晚辈的,不要再多问了。”
“谨听太后教诲。”顾长明再次听到敏妃两字,心境再无波动。伊人已逝,他深信父亲的坚持是不能容忍朝内有齐坤门这样的组织存在,而并非是单单为了敏妃一人。
“她长得和敏妃这么像,你倒是胆子大,敢把人带进宫来。哀家倒是要问问你,这如果能进不能出,你又该怎么办?”太后笑眯眯的让人给顾长明赐座,“别直挺挺的站着,哀家年纪大了,脖子肩膀不行,老是仰着头说话累得慌。”
“我只是把人带到太后这里。”顾长明说的非常含蓄。
“她原先肯定有些来处,不会是偶尔遇上的。”太后听顾长明把小凤凰和曲景山的关系大致说了,“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是叫小凤凰?”
“她离开家的时候,年纪太小,有个小名叫南南,其他的都记不得了。”顾长明是打定主意要为小凤凰寻找身世的,此时此刻却不是合适的时候。
“既然哀家给你们做了主,证明她和宫里没有一点关系。从此以后,她应该能够安心了。”太后毕竟年纪大了,倦意上来,眼皮子有些撑不开,“哀家会记得这个孩子,有朝一日若是找到亲人,你给捎句话进宫来,让哀家一同欢喜欢喜。”
顾长明点头答应,他本来对太后始终针对柳竹雪之事,略有些耿耿于怀。如今想到太后膝下一共两个孩子,皇上是君,而九皇子正当盛年早逝,对太后的打击可见一斑。
太后在查明真相后,能够放过柳竹雪算是开了大恩,如此算来柳竹雪从柳家族谱被除名,反而成了好事。
“行了,能办的哀家都替你们办好了,事不宜迟,去天牢见见你父亲。”太后闭合起双眸,最后说的一句话是,“对你父亲说退一步吧。”
顾长明等了片刻,太后的气息渐重渐慢,是说着话睡过去了。他起身无声的行了个大礼,再慢慢的退出殿来。
刚一出来,立时有人迎上来:“顾公子,太后有命,让小的带公子去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