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薛蓉眼圈泛红,安舒童本来还挺担心的呢。想着,是不是安家人欺负了她们母女。
但见她来是劝自己回去的,安舒童脸色顿时变了变。
“二婶,我不会回去的。”安舒童没有犹豫,直接拒绝,“自从离开的那天,我就说过,我再不会踏足那里半步。”
薛蓉道:“可是,你毕竟是安家人啊,你姓安。我知道,你恨你二叔,恨安木杉,甚至恨你奶奶。其实二婶何尝不是这样?我也恨的,我也一直在忍,我别无选择。”
“我有选择。”安舒童目光坚定,她手也不自觉攥紧了些,“我还年轻,我有自己的事业,就算另立门户,我也照样可以活得很精彩。而且,那天老太太的寿辰上,她也亲口当着很多亲友的面说了,安家没我这个孙女。”
安木杨手攥紧了衣裳,她望着安舒童道:“舒童,算我求你好吗?哪怕不是回去住,就听我妈的话,回去吃一顿饭也好。你不知道,今天早上,安木杉对爸爸说,她想接她妈妈回来一起过年。虽然被爸爸拒绝了,但是我知道,爸爸是给奶奶面子。可是等奶奶走了呢?奶奶年纪那么大了,她迟早有一天……”
“木杨,你别哭。”薛蓉安抚女儿,“就算有那么一天,也还有妈妈在,妈妈保护你。”
安木杨没有哭,眼泪却止不住流:“我就是个废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在家里,我活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让爸爸觉得我是累赘。舒童,我真的好怕,我怕爸爸会不要我们。我也好不甘心,不甘心安木杉母女夺走我跟妈妈的一切。有时候我都会想,我为什么要活着,这样活下来,真的太累了。”
“木杨,你别乱说话。你这么好,安木杉她怎么能跟你比。”安舒童从小跟安木杨一起长大的,这个堂姐心思敏感,她还是知道的,“他不敢那么做,他现在身份不同以往,很多新闻媒体都盯着他,他不会抛妻弃女的。”
“可我真的很想有用一些。舒童,你答应妈妈吧,就回去吃顿饭,好不好?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行不行?”
安舒童望着安木杨,沉默了半饷问:“这顿饭,真的必须要吃吗?”
“求你。”安木杨抓着安舒童,满眼恳切的乞求,“求你一回。至少,让奶奶觉得,我跟妈妈在安家,并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求求你了。”
安舒童看了安木杨好一会儿,她内心也在挣扎。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就这两天吧,我晚上会过去一趟。”她说,脸上没了一丝笑容,“去之前,我会给你们打电话。”
“好,那翊阳……”薛蓉才说,话却被安舒童打断。
“翊阳不会回去的,就半年他就高考了,我不想他分心。”安舒童语气坚决,说罢,看了眼时间道,“我得走了,只跟主编请了一刻钟的假。”
“那就这样说定了,舒童,我等你电话。”薛蓉亲自下车来,目送安舒童离开。
她此刻的心情,是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很开心,也有些小得意。至少,舒童还愿意听她的话,她不认那个二叔,还是认她这个二婶婶的。
安舒童说到做到,没过两天,便给薛蓉打了电话,说是下班后会直接打车过去。
薛蓉是傍晚接到的电话,挂了电话后,忙去跟老太太说了。见老太太心情不错,她又张罗着,让家里保姆买菜做饭。
差不多七点钟,安舒童准时到达安家老宅。
才进门,薛蓉就拉着她手,给她使眼色,然后笑着走到客厅去:“妈,舒童过来了。”
安家此刻,安振业父女也在。
“舒童姐,你还是来了。”安木杉起身,故作亲热,几乎半个身子都挂在安舒童身上,被安舒童一把推开了。
“不是吃饭吗?吃吧,吃完我还有事。”安舒童冷言冷语,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舒童,没人欠你,你怎么说话?”安振业将报纸往桌上一拍,起身,“进门来,都是长辈,不晓得叫人?”
“长辈?”安舒童觉得挺好笑的,“不是说,我不再是安家的人了吗?怎么现在,又说你是我长辈?行,喊你一声二叔也无妨。二叔,你扪心自问,对得起我爸吗?”
“你……”安振业抬起手来,想打人,老太太拉住了。
“好了,别吵了,吵得我头疼。”老太太眉心皱起,转头看向安舒童问,“翊阳呢?”
“你没空,来不了。”安舒童说,“你们最好别去找他,他现在念高三,需要心静。你们要是敢去找阿阳,害得他考不上好的大学,我不会放过你们。”
“翊阳是我亲孙子,我能害他吗?”老太太摇摇头,又问,“嘉靖还来不来?”
“哦,我给他打了电话,他说马上就到。”安木杉推着安舒童到餐桌边去,亲自替她拉开椅子,“你好好坐着,今天,一家人吃顿饭而已。你别板着脸,搞的像大家都是仇人似的。”
安舒童甩开她手:“再警告你一次,别碰我。”她凑近,用口型说,“嫌脏。”
安木杉望着她,面色渐渐冷了些。
安舒童提防着安家一众老小,基本上没怎么吃东西。只薛蓉给她夹了菜,她才肯吃几口。
可千防万防,她还是中了招。她没喝酒,却觉得脸上发热。这种感觉,她很是陌生,但是却又觉得有些熟悉。她想起来了,之前有一回,去跟安木杉还有苏亦诚一起吃饭,她喝了酒,也是这种感受。
“舒童姐,你怎么了?”安木杉起身,去扶住安舒童,“是不是着凉受冻了?我扶你上楼去休息吧。”
“别碰我!”安舒童迷迷糊糊的,只觉得热,一把甩开安木杉的手。
她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转身,不管不顾的往外面去。
安木杉怎么可能让她走,匆匆跑过去,又将人拉住:“别犟了,你都生病了。”又对坐在餐桌旁的别人说,“你们吃,我扶她上楼去休息。”
安舒童身上没什么力气,却本着一股子劲儿,再次将安木杉推开,然后她踉跄着往外面跑。
外面下雨了,湿寒湿寒的,顺带着,还下了冰雹。安舒童穿着羽绒服,那寒冷刺骨的雨,打湿她的衣裳,灌进她领口。
她倒是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连忙掏出手机来,第一时间将电话给霍江城拨打过去。
“二哥,救救我。”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那头传来的稳而沉的声音,她就不争气地哭了。
霍江城正在路上,听声音觉得不对劲,立马问:“告诉我,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