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华宫内,陈恒几欲昏死。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现在有事。
阿蛮还在生死线上,他若是这么软弱,谁来保护她。
他缓缓的走上前,脚下似乎有千斤重,然而他还是坚定的,向着她挪动脚步。
终于,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已经有些冰冷了,让他的心再一次颤抖起来。
“阿蛮,阿蛮。”
他轻轻的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发抖,然而她却好似太累了,真的睡着一样,紧闭双眼,不曾回答。
“阿蛮。”
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取暖,他深情而又忧伤的望着她的睡颜,心底的悲伤再一次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时光一定一点的流逝,阿蛮的生命已经回天乏术。
“王上,还请节哀。”
他好似听不到了一样,就连身后孩子的啼哭声,都无动于衷。
帝后两人就这样,一个静静的躺着,一个神情的望着。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被定格。
“王上,王上!”
惊叫声划破了夜的寂静,一屋子人提心吊胆,觉得这人八成是不要命了。
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竟然还在这儿大喊大叫。
“王上,卫王说,他能救王后。”
陈恒的瞳孔一缩,而后,缓缓的转过了头。
大殿上,卫瑄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御医,又说明了用法,看着他离开之后,这才望着陈恒。
“你食言了。”
他开口便是这一句。
卫瑄的脸上肃穆,分不出喜怒。
“你并没有好好的照顾她,反而让她生命垂危,若非我知晓这件事,她的性命难保!”
“你明知道她的身子里面还有余毒,却让她冒着生命危险受孕。陈恒,这就是你当年信誓旦旦对我的承诺?”
他一句一句,犹如利剑,割在了他的心口。
片片凌迟。
他不该抱着侥幸的希望。
然而,在他看到阿蛮那欣喜的眼神时,因为有了孩子而激动的语无伦次时,他心软了。
还有一个不足以对外人道的秘密。
他觉得,她有了自己的骨血,此生,她便有了羁绊,再也不会离开。
爱情中的不自信,最终,险些葬送了她的生命。
“陈恒。”
卫瑄毫不客气:“你该知道,我来之日,便是要接她走之时。”
陈恒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终于抬头了。
“怎么?难道你还要将她强留在你身边,直至殒命?”
卫瑄冷言讥讽:“陈恒,当年我拱手相让,将她留在你身侧,可是你给她带来了什么?”
“美人,还是你们陈氏公室送来的。”
卫瑄一想起这个,就忍不住满面怒容。
“你这个做夫君的,竟然容忍你的宗族欺负到她头上去。她那么小心眼的一个人,却能给你安排了侍寝的美人?你知道她在做这些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吗?你竟然还有脸生气,陈恒,我真是恨不得杀了你!”
卫瑄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生生的在朝堂上破了真功。
那一日的不告而别,朝臣们都满面不解。只知道卫王快马加鞭,到了渭水。
隔着渭水汤汤,那一阵冷风,冷却了他的怒火。
他能如何?陈恒遵从了君子之约,他便不能不顾这份盟约。
纵然他卫瑄做了这个小人,然而她也未见得会跟自己一同离开。
“陈恒!”
卫瑄一字一句:“我!要!带!她!走!”
他嘴唇蠕动,刚要说话,便听到他果断道:”不管你答不答应,这次我一定要带她走。“
“她的命,是我给的!”
陈恒掩盖在袖子里的拳头,攥得很近。
然后,又颓然松开。
“先等她醒来吧,不然她的身子会撑不住的。”
“陈恒,你也就这点小心思了。”卫瑄冷笑:“你以为她醒来,还会舍得走?她是恨不得拼了自己的性命来生这个孩子的,会舍得离开?”
“然后呢?再被你们那些什么叔公舅公逼迫?”
“不会!”陈恒抬起头,急切道:“不会再有下回了。”
“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卫瑄冷冷的睨了他一眼:“这是作为晶石的叫唤,亦或者,你愿意叫她就此长眠在你们陈国?”
他笃定了,陈恒不敢同他赌。
虽然他并不会真的舍弃到阿蛮的生命,最后一刻的时候,会将晶石拱手奉出。但是,至少他比陈恒更要有耐心一些。
果真,陈恒垂下眼帘,良久,吐出了个好字。
咬牙切齿,又心灰意冷至极。
御医很快便出来了。
埋进去的晶石已经开始挥发作用,她的身体开始不再出血。
人也平缓过来,但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一时还醒不了。
“那么,我就把人带走了。”
陈恒静静的站在原地,一直到身侧有人过来,将小婴儿抱来。
“王上。”
他的眼珠子微微动了动,襁褓里的孩子,已经熟睡。
它长的一点都不好看,红红的,皱巴巴的,跟只小猴子一样。
他伸出手,戳了一下他的脸。
小婴儿扁了扁嘴,便要哭出来。
“王上抱抱他吧。”
稳婆道:“小王子喜欢父王呢,您看,他长的多像王后。”
像吗?
陈恒看着他的脸,忽然,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