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这么久,洛英还是第一回听阿蛮讲出心里话,不禁也跟着笑了:“哈哈哈,我现在才知,难怪你那会儿第一眼对我不冷不热的。”
“这你就错怪我了。”阿蛮正色:“不冷不热的,是因为我以为,你是我那不正经师父定下的娃娃亲,估摸着是上来逼亲的。想着日后有一个这样小的师娘,我还要伺候你,心底才有些抵触的。”
她嘴上这样说活,话里却都是调侃的意味,听的洛英先是一怔,随后便前仰后合。
“哎哟,哎哟,不行了,笑的我肚子疼。”
洛英的眼角都是泪花,捧着肚子:“你着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还师娘。七师兄的年纪都能当我爹了。”
“没办法。”
阿蛮摊手:“你没听过那句,师兄师妹,天生一对嘛。”
紧接着,又是欢声笑语,一直未断。
廊下,周行握着斧头,听着屋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不禁也跟着乐起来。
“傻笑什么。”介琰横了他一眼:“还不敢进去把这些柴都收拾好了抱进去,一会儿再潮了,烧起来有烟子。”
“哎。”周行抱起来,脚下却不动,眼神中满是怀念:“许久都没有听到她这般开怀了,还是阿蛮姑娘有本事。”
“废话。”介琰睨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病了的人,情绪都不高。看到什么雨天雪天的,都容易悲悯,想到自己。你一个大男人还跟她一个生病的人计较这些?”
“不不不。”周行的神色有些落寞:“不过是觉得自己有些没用罢了,我在她身边这么久,却都没有见她这么开心的时刻呢。”
“切!”
介琰白了他一眼,心中想:那丫头跟你在一起,心头不知道多开心呢。
可这些话却是不能说呢,说了,不知道这小子的尾巴会不会翘上天去呢。
原本让人有些萧瑟的夏雨,就这么的阿蛮的插科打诨中混过去了。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第二天一早,天地之间又恢复了平静。只有翠色欲滴的枝叶为那场夏雨证明它曾经来过。
周行却忽然接到了卫瑄的命令。
他是有些犹豫的,按理说,在洛英病重之后,他便跟卫瑄长久的请了假,卫瑄也是应允了,可不知为何,现在忽然派人来叫。
“许是有要紧事吧。”
洛英替他说话,却被介琰打算:“什么要紧事,难道还比洛英更重要?还是说他堂堂一个贵公子,身侧居然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只能用你吗?”
满脸都是愤怒之色。
周行为难的很。
他是了解卫瑄的,若是没有特殊情况,他不会一定要叫自己回去。可眼下洛英的身子才搞搞好,他也不放心。
洛英看穿了他目中的难色。
“去吧。”
她说话很温柔,就像一个真正的贤妻良母那样:“只有一日,晚上就见到了,何况这里还有阿蛮和七师兄照顾我,放心好了。”
对于王族的忠诚终于还是占据了上风,周行握着她的手,蹲在榻边,温柔的看着她:“等我回来。”
神色眷恋,不肯挪走。
“嗯。”
一朵红霞飞上了洛英那原本稍显苍白的面庞,将眸子染的明亮。
“我等你。”
声音轻柔却坚定,不容忽视。
忽略了介琰的臭脸色和洛英脸上的柔色,周行终于转身离去。
这么久以来,头一回,走出这个大门。
临上马时,他抬起头,望了望这个小院。
只有一日,洛英,等着我回来。
少年的脸上满是刚毅,告诉了自己,翻身上马,双腿一夹,赫然前行。
那时候,不管是一脸怒容的介琰,还是心思复杂的阿蛮。或是这个故事的男女主人公——坚毅的少年,痴情的少女,谁都没有想到,有些离别,一别,就是一生。
而等醒悟过来之后,才明白,生命是如此的脆弱,爱情是这样的短暂。短暂到,她还来不及告诉他:若是自己真的走了,那么你就好好再找一个女人,生两三个孩子,好好的活着。
而他,尚未来得急告诉她:他是如此的爱她,这样的感情,一生一世,不会再有第二回了。
世间之事,不圆满的居多,有时想想,总是叫人不慎唏嘘。有情人难成眷属,因为衡量在前面的太多太多。到头来发现,功名利禄也好,王权霸业也罢,在生死面前,一切显得如此单薄苍白。
周行跨着马,洛英躺在榻上,一对有情人的心中挂念着彼此,都等着晚上回来见面后,说出埋藏在心底的话。可命运却注定两人不会再有交集。
生死线,注定要将两人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