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只顾着提醒不要酒,免得北海王酒后又闹出什么事来,却忘了这些世家子弟,把茶奉为待客上品。酪浆这东西,微酸带甜,她自己初来平城时不习惯,日子久了也喜欢吃,一时忘了,在世家子弟眼里,酪浆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世家子弟不敢公然质问皇权,只能把不满撒在她身上。冯妙拿捏着客气却不卑不亢的语气;"郑公子既然这么问,一定喜爱茗茶,请问郑公子,茶的滋味比起酪浆的滋味,如何?"
荥阳郑氏的两项家传绝技,正是是书法和煎茶,郑思和面带得意:“茶可以荡清浊气,初时淡,后味浓,唇齿留香,意韵悠远。”他不屑地瞥一眼酪浆:“至于这个嘛,气味奇邪不正,只配偶尔尝尝,不配专门品鉴。”
冯妙笑着点头:“郑公子说得极是。此时送上酪浆,正是这个意思。”
郑思和被她说得一愣,不由自主地回想,自己言语间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
冯妙捡起盛酪浆的小碗,随手招个小宫女过来,叫她重新换一碗。小宫女小跑着回来,冯妙接过小碗,双手捧到郑思和面前:“夫子讲学还没有结束,这酪浆配着点心,原本就是给各位吃着玩的。至于茶,需要清心静气地品,才能体会出滋味来。等讲学结束,自然会献上好茶、招待贵客。”
众人没想到,这么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能说出这番话来,反倒显得郑家公子太过挑剔小气。郑思和悻悻地“嗯”了一声,把宽大的袖口一挑,就要接过那碗酪浆。
他的手伸到面前,冯妙却忽然向后一缩,避开了,把小碗径直放在桌面上:“茶能修身养性,酪浆却能填饱肚子,郑公子不妨换换口味,试试看。”
都是聪明人,哪能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皇室请世家子弟参加讲学,是有心抬举他们,可这原本就是锦上添花。要是他们不知好歹,皇家可就不给他们这个脸面了。
琉璃珠帘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太皇太后,轻哼了一声:“这句话,倒是有些风骨气度,哀家在她这个岁数,也未必敢这么说。”
崔姑姑在她身后,恭敬地接过话去:“生在冯家,又能得太皇太后教诲,自然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