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新蕊不知应该如何来安慰母亲,母亲谷茜珍显然对那一段往事痛心疾首,说到激动处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我跟他时,他一穷二白,只是一家商店的小临时工,我们全家人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可是我却轻信了他的花言巧语,和他结婚时我们真是白手起家呀,婚房是借的,屋里连一样象样的家具都没有,更甭提什么家用电器了。后来他考上大学了,他上大学时我省吃俭用供他读书,当时他好话说尽,说毕业后一定让我过上好日子,后来我怀孕了,你外婆一家人都劝我先不要这个孩子,因为不知道姓骆的大学毕业后会是什么样子,可是他却执意让我生下这个孩子,还说了不少好话,说他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以他在大学里的成绩,一定会分配到很好的单位,到时养活我们娘俩儿完全没有问题,我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将你生了下来,可是他最终却被分到一个小县城的清水衙门,他把咱们娘俩接去时,住的是租来的厢房,冬天冷夏天热,连个吃饭的桌子都没有,我们一日三餐吃饭都在一个纸壳箱子上,想想那一段,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说到这里,谷茜珍掩面而泣,顾新蕊急忙搂住母亲颤抖的身体,哽咽地安慰她道:“妈,您别这样……伤心,都过去了……”
谷茜珍不住地摇着头,啜泣着继续说道:“就算是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我也没有嫌弃他,我想我们还年轻,他还是个大学毕业生,要知道那年头的大学生多吃香啊,只要我们肯吃苦,熬过那一段苦日子,等孩子大一点儿了,我们的生活一定会好起来的,可万万没想到,中途他却遇到了那个香港女人!那个女人来我们当时住的县城投资,他是翻译,那些天他就象吃了兴奋药似的,那个热情高涨啊!浑身上下都打扮得溜光水滑的,头发洗得倍儿干净,抹了不知多少头油,衣服用借来的熨斗一烫再烫,搞得裤线笔直。他天天陪那个老女人到处吃喝玩乐也不怎么管家里,当时我带着年幼的你,根本也管不了他,只以为他那是为了工作,等那个香港女人走了就好了。可是后来他却发展到彻夜不归,甚至陪那个老女人在宾馆住!我开始觉得不对劲儿劝他收敛些,可是他对我的劝说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最后我没办法找到他的领导,让他们劝劝他,他们领导和他谈完的那天晚上,他回到家里,铁青着一张脸,坐在床头吸闷烟,也不说话。我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将烟掐灭,然后和我摊牌,说要和我离婚,因为他已经准备辞职,和那个中年女人去香港!”
说到这里,谷茜珍眼睛瞪得很大,脸色因激动而涨成了紫红色,她带着哭腔对顾新蕊说道:“当时他那样说对我来说真是晴天霹雳呀!我苦苦哀求他不要走,求他看在年幼的女儿面上不要抛弃我们娘儿俩,可他却象中了魔一样,非要跟那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去那个花花世界香港,就算我跪下来求他他连眼皮眨都不眨,甚至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要了!当时我真是心如死灰……”
说到这里,谷茜珍捂住嘴,哽咽着说不下去了,顾新蕊一边给母亲擦着眼泪,一边轻轻抚着她的背脊给她顺气。
片刻后,谷茜珍继续诉说,这回她的语调沙哑中透着沉重:“他要给我们娘儿俩留下几千块钱,说这钱是那个香港女人的一点心意……”
谷茜珍紧紧握着顾新蕊的手,顾新蕊感觉母亲的手在剧烈颤抖,她看着女儿声嘶力竭地说道:“我怎么可能要他卖身的钱?花那钱,我嫌脏啊!”
说到这里,谷茜珍又掩面泣不成声,顾新蕊急忙搂住母亲颤抖的身体,竭尽全力安慰着她:“妈,您别说了,我都知道了,我不会再理会那个人的。”
谷茜珍轻轻推开女儿,看着她声音沙哑地缓缓说道:“今天既然把话说到这儿了,就让我讲个痛快吧!”
顾新蕊懂事地点了点头,听母亲把话说完。
谷茜珍喘息片刻,继续说道:“他就这样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带着刚刚两岁的你,那时候真是举步维艰啊!”谷茜珍叹了口气,拍着女儿的手,“你外公外婆气我怨我,可到了这个时候,看我们娘儿俩无处可去,还不得不收留我们,于是我就带着你回到娘家。可是娘家也不是久留之地啊,毕竟我还有哥哥嫂子,于是你外婆就托别人给我介绍了你爸爸顾景臣,你爸爸是个好人,可是就是先天有点残疾,一只眼睛玻璃花,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快三十岁了说不上媳妇。”
这一点顾新蕊心里当然是清楚的,爸爸顾景臣一只眼睛黑眼球混浊,视力几乎接近于无,也正因为这点先天残疾,所以他性格有些自卑,多年来事业也没有起色。
“如果我轻手利脚还是个黄花闺女,你外公外婆一定不会同意我找这样的,可问题我当时已经离婚带着个孩子啊,能找什么样的?就这样我嫁给了你爸爸顾景臣,并且辗转跟着他来到了这个城市,中间还生下了你两个妹妹和弟弟。”
说到这里,谷茜珍的语气已经变得平静多了,她拉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地对她嘱托道:“新蕊啊,你爸爸顾景臣虽然能力欠缺点儿,但他心正人好,对我们娘儿俩没话说;”说着谷茜珍的表情转为愤愤然,“那个骆玉辉虽然人生得体面,脑瓜也灵活,可是他心术不正啊!这种人为了利益什么事都能干得出,你可千万不要再认回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