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起身称是,见淑妃脸色不好,便只能告辞,倒是在门外遇见客人,沈夫人一袭桃夭满身喜庆,见了众人便笑:“我来的不是时候,娘娘们怎么走了?”
如今的江云裳,已经能大大方方应对这些人情世故,妃嫔们客气几句便就散了,云裳跟着尔珍进门来,正见堂姐揉着眉心,一脸疲倦。
“娘娘辛苦了。”云裳道,命宫女将东西放下,“这是太后叫我拿来的阿胶糕,让您天凉后补一补。”
淑妃懒懒地应了,见云裳独自一人,便问:“云儿呢,怎么不抱来。”
明摆着孩子在长寿宫,淑妃是多此一问,云裳自然不答,反关心地说:“姐姐,您没事吧,瞧着气色很不好,着太医来瞧瞧才是。”
淑妃目光黯然地看着堂妹,见她比刚回来的时候气色好多了,虽然瘦可精神好,白皙的脸上满是血色,年轻的人儿穿一身桃夭,娇媚又明朗。她现在被沈哲一心一意地爱护着,在太后跟前吃得开,在丈夫身边受宠爱,与皇后又是闺中密友一般的关系,连皇帝都待见她,用她的名字给侄儿起名。
“你现在,多好啊。”淑妃心里的话,不知不觉地就漏了出来。她早就因为云裳而失落过,原本有一个人陪着她一起不如意的,可云裳的境遇突然就好了。再原本,那个新来的贵妃瞧着不怎么被皇帝在乎,可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好事全是别人的,轮也轮不到她?
淑妃心中一个激灵,问妹妹:“见过皇后了吗?”
云裳点头:“也送了阿胶糕去。”
“皇后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姐姐想问什么?”
“皇后娘娘的精神怎么样,有没有不高兴,有没有……”淑妃停了停,直白地说,“皇上这几天,每天半夜都从上阳殿跑去玉明宫,皇后不可能不知道的,宫里都传遍了。”
“有这样的事?”云裳当真不晓得,而她方才见皇后,亦不曾察觉什么异样,照实说道,“皇后娘娘和平日里一样,我们说说笑笑挺好的。”
淑妃有些失落,她似乎是觉得,皇后若黯然伤神,自己心里多少能平衡一些。而云裳的心果然也向着皇后,担心那位贵妃真的得宠而皇后把心酸藏在肚子里,她担心地问:“皇上真的每天半夜去见贵妃?”
“可不是吗,被撞见好几回了,几乎夜夜如此。”淑妃冷笑,“我真没想到,他会做这样的事,真没想到……”
然而这一晚,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皇帝照旧半夜来会贵妃,梁若君也渐渐习惯了和皇帝亲密相处,并且在皇帝的关怀体贴下,她反而不执著于床笫之事,亦觉得这么偷偷摸摸的难免屈辱,她也想能正大光明地成为皇帝的女人。
每夜短暂的相聚,闲话天下之事,甚至两国之交,这也让梁若君意识到,在这些话题上,中宫那一位未必能和皇帝谈得来,有了这样的自信和自恃,梁若君在皇帝面前的笑,更自然地大方从容起来,比起最先假装的美好,开始无意识地表露出真实的自己。
虽然宫里传得沸沸扬扬,可上阳殿孤立在太液池中央,只要皇后身边的人不多嘴,这些事是传不到她面前的,前几日梁若君就问过项晔,皇后会不会察觉了,可皇帝自信地说:“皇后身边都是朕的人,你且放心就是了。”
是夜,梁若君正为白天骑马辛苦了的皇帝捶腿,项晔许诺她入秋后到城外狩猎,彼此都心情甚好时,殿外一阵喧闹传来,叫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门外头,本黑洞洞的玉明宫门前,被灯火照得通亮,看门的太监被逼退在一旁,清雅带着十来个宫人浩浩荡荡地闯进来,周怀和海珠出来看见,海珠立时变了脸色,颇有几分胆量,冲到前头说:“云嬷嬷这么晚了,来玉明宫做什么。”
清雅却看也不看她一眼,仿佛海珠不配与她讲话,看了周怀一眼,嗤笑:“怪不得这些日子,白天都不见周公公,夜里头当值辛苦了,白日里自然要补眠才好。”
周怀干咳了一声:“清雅,皇上在里头,你也该知道分寸,这么闯进来做什么?”
清雅道:“不做什么,奉皇后娘娘的旨意,将皇上的朝服冠冕送来,皇上日夜来回奔波实在辛苦,明日一早直接从玉明宫走就是了。”
话音落,两位宫女捧着衣裳上前,周怀紧绷着脸,不想海珠却得意起来,让她身边的宫女上前接下,趾高气扬地说:“辛苦云嬷嬷了,您放心,奴婢们也会伺候好皇上,让皇上精精神神地上朝去。”
清雅依旧不理睬她,含怒瞪了周怀一眼,带着宫人就扬长而去。
玉明宫里一时静下来,便听见门里传来贵妃的声音,她问着:“海珠,外头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