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热了。”项晔嘀咕着,方才那摄人心魄的气势早就不见了。
“我可怀着孩子呢。”珉儿也转圜了心思,拿团扇扑打了项晔一下,“你怎么不说,你给我打打扇子?”
项晔却慵懒地翻过身,一手摸着珉儿的腿,大病初愈就长途跋涉,铁打的身体也会扛不住,皇帝不过是仗着年轻,仗着底子强,不得不撑起帝王的威严和体面来振奋三军,来震慑邻邦。
回到珉儿身边,什么都卸下了。
“话也不说清楚,只会欺负人。”珉儿不得不拿起扇子为他驱热,又细心地用手帕擦去他额头上的汗,这个人是真累了,都不沐浴洗漱就要躺下,而皇帝一闭上眼睛,几乎是眨眼功夫就睡安稳了,偏偏睡梦里还带着笑意,那么安心惬意地躺在珉儿身边。
“我信你,可你若敢负我……”凑近了项晔,珉儿终究舍不得说什么狠话,心疼地说,“我信你,我不信你还信谁呢,其实……你能平安回来,能好好活下去,我自己已经不重要了。可真的平安回来了,我又不想委屈自己了。”
门外头,清雅见里头没动静了,就探身看了眼,见皇帝四仰八叉地在皇后榻上睡着了,悄然上前:“娘娘,您这么坐着太累了,去美人榻上躺一躺吧。”
珉儿颔首,扶着清雅的手慢慢离了床榻,站起来再看皇帝的睡姿,真真好笑,但她吩咐清雅:“预备好一切,等皇上醒来后就为他更衣沐浴,做些软和好消化的食物来。”
清雅一一应了,但问珉儿:“倘若……贵妃前来向您请安,奴婢怎么应对?”
珉儿摇头:“后日册封典礼后,她才是真正的贵妃,她好歹是个公主,不会轻易轻贱自己。”
“是。”
“后日册封典礼,我也要去的,不就见上了。”
清雅惊讶地问:“娘娘要出席册封典礼?”
珉儿在美人榻上躺下,吃力地安抚着肚子里的孩子:“当然该是皇后去教导她,往后该如何守规矩。”
清雅想了想,轻声道:“奴婢打听来,说这位公主性情温和,就连林嬷嬷都说,瞧着眼睛里很干净。奴婢自己没见过自然不好说,只是她若是逆来顺受的性情,娘娘却盛气凌人地对待她,传出去又是您的不是了。过去大臣们给皇上施压也罢,若是梁国来理论他们的公主受委屈……”
珉儿冷然一笑:“自己把闺女送来做妾,还想宠妾灭妻不成?梁国有什么立场来指教我善待他们的公主,我是打她了还是虐待她了?”
她回眸看了眼熟睡的皇帝,也不怕这些话叫项晔听去:“至于国与国的政治,若是维系在一个女人身上,是这个皇帝也不必当了。”
“但是宫里多一个人,终究是麻烦,淑妃娘娘那儿怎么过得去,辛劳十几年,生下两位皇子,如今却又要多一个人让她卑躬屈膝。”清雅道,“就怕娘娘您不计较,宫里计较的人多了,她们不敢对您怎么样,外来的公主背井离乡就难说了。”
珉儿笑道:“你怎么很心疼她似的?”
清雅道:“奴婢是怕她们给您添麻烦,她们心里恨,回头却赖在您身上。”
“这话不错,别回头我替他们背了黑锅。”珉儿笑叹,“到底是你家皇上惹得麻烦,他在羌水关就把人留下不就好了。”
说着又回头看了眼皇帝,含笑坚定地说:“可我答应你家皇上了,这条路,要和他一起走下去。”
清雅一头雾水,珉儿则催她:“拿我的礼服去改一改,原想着没有大事要穿礼服,偏偏就来事了。”
这话则提醒了清雅:“尚服局还没有准备贵妃的礼服,太后那儿忙着张罗玉明宫,把这一茬给忘了,淑妃娘娘不言语,其他人也不敢提。”
珉儿也没在意这件事,可这事儿到了节骨眼儿上,就是大事了,贵妃连衣裳也没得穿,如何举行册封典礼。
“算了,我走一趟吧。”珉儿坐起来,吩咐清雅,“替我换衣裳。”
当皇帝酣甜的一觉醒来,却见殿内空荡荡的,他坐起身喊人,也不见清雅。
小宫女应道:“皇上,娘娘刚刚出门,去玉明宫见新贵妃了。”
项晔一怔,完全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