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在外面等你,如果有什么,就大声喊我......”
秦铮一路带着谢谨画入了宫,在皇帝的寝宫外面停住,另外两个朱雀卫现在离的远了些,周围没有旁人,秦铮压低了声音对谢谨画交代着。
如果真的有危险的话,如果真的此去非善的话,即便他在这宫廷中只是大海渺茫一粟,即便他的力量太过渺小,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救她。
谢谨画望了他一眼,少年从入宫开始便冷凝的眉眼,在在的显示了他比自己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
方才在路上只是顾忌着有旁人,所以装着不那么在意紧张。
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在意她的安危,他一直都想要保护她。
可是,他也只是一个少年,一个刚刚十几岁的少年。
从前世到今生,他都坚持用自己尚且稚嫩的肩膀为她撑起一片天。
却不知道,她这负累太重,他的肩膀其实也会垮掉的。
心底酸软的厉害,谢谨画从袖子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秦铮,阻住了少年后面的话。
在秦铮疑惑的目光中,少女唇角微微勾起:“擦擦干净,等我出来。”
谢谨画丢下这两个字之后,便在出来迎她的内侍的引领下往里面走去。
秦铮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垂低了眸子,将心底的情绪尽数掩埋过去。
他会等她安好的出来的。
他接来的谢谨画,那自然会完完好好的将人再送回去。
——
“臣女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谨画一进入大殿便直接跪下叩首,口观鼻,鼻观心,镇定淡然的很。
倒是让上首的皇帝有些讶异。
若是旁的女子,这般时候被这样‘请’到皇宫,站在皇帝面前,都会忍不住的惴惴。
哪里有谢谨画的镇定自若。
倒是越发的不同了。
皇帝眼中多了些兴趣。
“谢谨画,了空大师言你有大福气,得佛祖托梦,才知晓了天事,只是朕却有些疑问,你身为一普通女子,如何会有这般大的福气?”
皇帝仿佛只是闲话家常一般,用格外平淡的语气将这句疑问问出。
他的声音中甚至带着那么一点儿笑意。
皇帝已经对将要发生的天灾相信,因为有了空大师背书,可是很显然,对谢谨画,他现在有了些怀疑。
谢谨画一个普通女子,如何有资格得了佛祖托梦?
皇帝这话格外的不好答,一个说错或者让皇帝生出疑心,便是万劫不复。
皇帝下首的了空大师听到皇帝突然如此询问谢谨画,皱了皱眉,有些担忧的望向了谢谨画。
若是谢谨画答的不对,他已经决定出来向皇帝关说。
本来便是他自作主张,没有按照先前约定的,自顾将谢谨画的存在捅给了皇帝,自然也对谢谨画有了一份责任。
谢谨画抬眸望向皇帝:“回陛下,非是臣女有大福气,而是陛下与大庆有大福气,天不要众多百姓承受流离失散死生之苦,陛下是真正得天庇护的有道明君,所以佛祖特特的托了臣女一梦,告知天事,臣女至多只是暂时充当了一次传话之人,借着臣女这张嘴,向陛下示警,望陛下明察,勿要将功劳真的加到小女身上,小女承受不住。”
谢谨画的眼眸中全是镇定笃信,望着皇帝的目光,也是带着崇敬之色。
她让自己相信皇帝确实得天之庇佑,所以才有了自己所谓的佛祖托梦,眼中所表现的,脸上所露出的崇敬笃信,便越发的真实。
想要骗过别人,先要骗过自己。
皇帝眼中渐渐的多了些真正的笑意,他识人众多,虽然不至于一眼看出谁在自己面前真心,谁在自己面前句句假意,却也不容易骗过。
谢谨画这般年纪的小姑娘满眼真心崇敬,一时间倒是让皇帝真的有些相信了。
相信谢谨画得了佛祖托梦,只是借着她的口告知于他度过天灾。
“谢谨画,朕已经派人前去各地探查堤坝防护,尤其是南方之地,也已经派人临时征集了一大批衣物药品各种物资,往那边送去,想来现在已经出了京城,既然你得了佛祖托梦,那你说朕现在这般应对,是否能够顺利度过此次天灾?”
皇帝突然转了话题。
只是他所说,却是让谢谨画有些讶异。
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问她这个。
“陛下的应对已经是尽心尽力而为了。”
谢谨画垂低了头,说出南方天灾暴雨十日已经是极限,若是露出再多的,她便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了。
皇帝的处置没错,却也只是没错。
历来应对天灾都是如此。
这般应对,应对的早确实能够救下不少的人,只是天灾之中不止是天灾,更有人祸。
历朝历代都不可避免。
她知道,皇帝也知道,最难的不是应对天灾,而是那些官员。
堤坝,钱粮,药物,这每一样里面都有着无数的利益,驱使着太多的人去做下错事。
“尽心尽力?”
皇帝喃喃着谢谨画的这四个字:“不,朕要的不是尽心尽力,是竭尽全力,是做到最好。若是真的能够让治下百姓不因朕亡故一人,才是真的明君。”
皇帝这话只是自语,只是在这空旷的大殿中,谢谨画还是听的清楚。
忍不住抬首望了皇帝一眼,对方确实是个合格的皇帝,若不是晚年众位皇子夺嫡,乱了朝政天下,大庆的江山,会一直很稳很稳。
皇帝回神,望向下首已经站起身子的少女:“谢谨画,这次天灾若是应对得当,朕会予你该得的奖赏。”
谢谨画还没有开口拒绝,皇帝已经摆了摆手:“你能够在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且是不贪功直接借由了空大师告知于朕,便证明了你值得朕的奖赏。”
皇帝眼中带着真切的笑意:“好了,现在也晚了,你便去储秀宫宿上一晚,明日要回千佛寺还是要回尚书府,朕都会派人送你回去的。”
——
“阿弥陀佛,女檀越可会怪贫僧食言?”
了空大师是和谢谨画一起出来的。
刚刚到了门口,了空大师迟疑了下,还是开了口。
谢谨画转头望向了空:“大师何错之有,您只是做了本心之事,您是为小女好,小女知晓。”
“不过小女还是想要与大师说一声,人心难测,有些功劳,小女子领不起,有些福气,小女子受不住。”
谢谨画还是在笑,却是淡漠的笑,她对着了空大师轻轻一礼,转身走向秦铮。